那年,我十八歲
八年前的那個夏天,我結束了十年的學生生涯,當時才十八歲,是虛歲。十八歲,在現在很多父母的眼裏,都還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孩,可那時候,我卻已從一個學生變成了社會上的一員。畢業之後,在家短暫的停歇,找工作已迫在眉睫。經過一連串的關係周折,我終於被一家紡織企業收編,成為了一名統計員,與當時所學的專業幾乎風馬牛不相及。那個時候,所學與所用不對稱是常有的事,一個男孩子能夠在一間幹淨整潔的辦公室裏做事還是能吸引很多羨慕的眼光。雖然這辦公室很小,而且在底樓,環境也不是很優雅,不像現在,辦公桌是彰顯個性的舞台,花花草草文案圖集隨你怎麼裝飾,當時的辦公室可以說是很簡單的,除了二張桌子二把椅子再加上桌上必要的辦公用品,其他就沒什麼了,當時在其他比較氣派的辦公桌上往往能看到一塊台麵玻璃,下麵可以放些照片及其他一些在報紙上剪輯的東西,可這樣的待遇不是當時我所能擁有的。和我同一間辦公室的還有另一個男人,說得確切些是我占用了他的地盤,他是單位名符其實的統計,比我年長十四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時他應該是三十二歲吧,可不知怎麼,和他相處總覺得有很多代溝,他婆婆媽媽的老是和我說一些家長裏短,而我因為沒有經曆過太多的世事,大多時候總是敷衍著,說不出更多的見解。記得當時領導分配給我的工作是統計原材料的消耗,因為之前不曾有過任何的曆史記錄,我的工作也算是一種創新吧。但是任何創新都意味著挫折與失敗,當我一個月的辛苦耕耘下來,結果令人啼笑皆非的時候,我除了失望,更多的還有沮喪,總覺得這份工作沒有太多的價值。每到月底,也是我最忐忑不安的時候,雖然在這過程中,領導並沒有因為結果的不正常而給予我嚴厲的指責,更多的是勸慰和鼓勵,但還是感覺心沉沉的。那時候我不止一次地在心底疾呼,也無數次地在日記本上寫道:工作苦點累點我都不怕,隻要所做的有意義!可是事與願違,雖然每次我都做的謹小慎微,努力不讓自己有疏忽的地方,可結果還是偏離實際,這讓我的信心越來越低,到最後甚至都有些恐懼的感覺了。那時我很羨慕坐在我對麵的那名統計,他的工作很有規律,也很有條理,就是把每名擋車工的產量作逐一的登記,然後到月底分門別類地彙總,所以那時候我們辦公室一個月中總有那麼幾天被圍得水泄不通,那是他們核對自己勞動成果的時候。在他們眼裏,我有著比他們高的文憑,所以如此愜意的工作也是順理成章。的確,在外人看來,辦公室的工作有著其優越性,不用三班倒,不用在車間裏聽那轟鳴的機器聲,但事實上,那時我的工作讓我的心很累。現在想起來,工作的壓力其實在我一開始踏上工作崗位的時候就已經莫名地套上了,我無力掙脫,雖然之後轉換成了其他工作(標準、計量、全麵質量管理,與現在的ISO有著幾分相似)但終究與我的專業背道而馳,這可能也是我二年之後竭力尋求出路的原因。
剛才說到那名專職的統計員,他有一個八歲的兒子,跟現在的很多同齡的孩子一樣,他調皮搗蛋,而且最可恨的還是他父親的縱容,有時候我真的忍無可忍,可因為礙於麵子而無法發作。八年過去了,他現在也應該成熟了吧,不知道是不是還保留著孩童時候的好多壞習慣?他的教育方式很多地方是我不認同的。說到這裏,讓我想起最近每天傍晚都在看的《超級保姆》,其實說到底,孩子的很多壞習慣都是父母縱容的,人之初,性本善,每個孩子的出生都是一張純潔無瑕的白紙,是後天的環境,後天的教育讓每個孩子有了不同的個性和不同的發展方向。
現在想想,當初和他十四歲的年齡間隔,讓我那麼強烈地感覺我們是二代人,沒有共同的話題,更談不上有相似的思想,很多時候,和他麵對麵地坐著,我是如坐針氈,無話找話的那種感覺真的很難受。好在我們的辦公室距領導的辦公室比較遠,所以時不時地總會有一些單位的供銷人員來坐坐。一年當中很多日子他們都在外麵,難得回趟單位,如果業務做的不錯的,臉上還挺有光彩,所以有時候即使廠領導看到他們坐在我們辦公室閑聊,也不會說什麼。說到這些業務員,就會讓我想起總有那麼幾次匆忙的情景,因為急於發貨,倉庫人手不夠,所以辦公室的所有人員都會跑去倉庫,打包、縫袋、寫字、裝車……忙得不亦樂乎,當然倉庫裏也會呈現出一派熱鬧非凡的景象,年齡大些男女也會說一些黃色笑話打趣,而我更多的是沉默的份。當時跑業務的有幾名年輕的女孩,她們總會有事無事地與我搭訕,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曾經對二名女孩有過好感,有一名還曾經過有書信的聯係,隻是因為之前她就有了婚約,雖然不是她樂意的,但那種想往愛情的感覺卻真實地存在過。那時候每當她出差回來看到她的身影,我的心情都會特別愉悅,不管是愛還是喜歡,都曾經真切地讓我甜蜜過。世事總是難料,和這名統計員二年多的相處,其實也沒有二年,因為後來換了工作我的辦公桌就移到樓上了,所以隻能算是二年多的同事,沒想到在幾年後的一次偶然的碰麵中,他強烈撮合我和他的外甥女相識,從中也可看出當初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還是不錯的,就因為這次牽線,才有了我人生故事的又一篇章,當然這不屬於十八歲的花絮。
參加工作的第一年,我的工資全勤的話是1800元,如果中間請假,那就沒這麼多了,那時候能拿到幾張佰元的大鈔和幾張拾元的小鈔就是我最大的滿足,其實這份工資到我離開的時候好像也沒做太大的變動。
十八歲首次參加工作也讓我有了強烈的感觸,回想起剛進入高中的時候,因為是第一次離家住校,我是那麼不習慣孤苦伶仃的生活,再加上一些特殊的人為原因讓我對學習厭惡之極,記得有一天晚上,我蒙在被子裏痛哭流涕,痛下輟學的決心,為怕母親心疼已交的學費,我甚至都想好了借貸的去處,希望自己能馬上打工賺錢,現在回想起這個念頭,依然是那樣真切真實。真正參加工作之後,才感受到當初的念頭是何等膚淺和荒唐,學生時代是最美好的,事實上在臨近畢業的時間裏,同學之間的留戀不舍就已經表達出彼此的心情,隻是終究難以抗拒分別時日的到來。
那一年,我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