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 戲

記得小時候，每到農閑時節，故鄉的鄉戲也就接連不斷熱熱鬧鬧地開場了。

鄉戲，鄉土味很濃的，就連搭戲台也像農民種莊稼一般麻利幹脆，在當街找塊空地，栽根杆子，鋪上板子，三麵用涼席或棚布一圍就成了戲台。演出時既無天幕舞美，也無彩燈音響，鼓鈸鑼梆笙全都是莊稼人湊合著吹弄敲打，談不上悅耳動聽。可鄉下人盼望著鄉戲，也愛看鄉戲。當鄉戲的鑼鼓聲在空曠的田野上回蕩時，飄進一個個村莊、走進一家家農戶，鄉下人三五成群說笑著、打鬧著、追逐著向唱鄉戲的村莊走去。有的人圖省事在村裏的地頭上隨手揀塊磚頭當座位看戲，有的人不講究幹脆一屁股座到堆在戲場外的柴堆上遠遠聽戲，娃娃們調皮地爬到牆頭，爬上樹枝，而更多的莊稼人則是不坐不立，在戲場裏晃過來轉過去，他們多半不是為了真正看戲，而是為了湊熱鬧，看人。如果他們一旦遇到久不見麵的老夥計，高興得你拍我一掌，我給你一拳，樂的忘乎所以，從口袋裏抓出花生、糖果、瓜子，你塞給我一把，我遞給你一捧，然後就靠近站著、說著、看著、樂著、鬧著。鄉戲就在這樣和諧的氣氛中唱下去。其實，就連老鄉們，也很少有人能把一出戲從頭到尾看到底，莊稼人隻是被這種親熱的鄉情鄉風所吸引陶醉。

由於小時候我在農村生活，也愛看鄉戲，十裏八村的如果有戲我都會去看，像所有的莊稼人一樣，很愛趕戲場，但是我卻很少認認真真、從頭到尾地去看過戲，而是被那種濃濃的氣氛烘得渾身是勁。

那時候，一個鄉裏同時幾個村都會有戲。我就同幾個要好的夥伴，上午在這個村看會兒，下午又趕到那個村裏去看會兒，一天下來要跑三、四十裏的路，跑三、四個戲場，倒也不覺得累。那些時候，縱橫交錯的鄉道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歡聲笑語接連不斷，不論男女老少，所有的莊稼人都忘了憂愁，忘了怨恨，忘了苦累，全被熱烈的鄉戲情緒所鼓舞著，感染著。鄉戲，是莊稼人經過一年辛苦勞累後盡情的進行自娛自樂、享受休閑的最好方式和場所。

現如今，家鄉也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鄉戲在村裏上演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莊稼人的日子也好過多了，許多農家有了大彩電甚至液晶電視，天天在家裏看電視裏的歌星、舞星、笑星。於是人們逐漸忘了鄉戲，忘了熱情。可我總覺得電視裏無論是扣人心弦的武打，還是五顏六色的言情，亦或激動人心的槍戰，都無法達到鄉戲所烘托出的那種醇厚的鄉音鄉情。

我思念故裏，更懷念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