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心——山西焦煤西山煤電集團4位70年黨齡老黨員的心路曆程
70年前,一批又一批革命前輩浴血奮戰,英勇犧牲,用熱血和生命為新中國奠基,才有了1949年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誕生,才有了今天中國蒸蒸日上的社會主義偉業。目前,西山煤電集團公司仍有一些參加過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戰爭的老前輩健在,在紀念中國共產黨成立98周年之際,西山煤電集團黨委特邀這些老前輩、老戰士為新黨員佩黨徽、發黨章、上黨課,講述當年的初心與使命。乘著這個機會,我們采訪了幾位老前輩,以下就是他們的講述。
開國上尉葛周鎖
在太原市煤炭中心醫院附近一棟居民樓裏,我們見到了葛周鎖老人,雖然已是91歲的耄耋老人,但看上去精神蠻好。因耳朵有點背,在我們交流中,常常要老人兒子對著耳朵傳話。
說起當年來,老人很興奮,聲如洪鍾,底氣很足。
“我是1944年,16歲參加八路軍,成為晉綏軍區呂梁獨立團三連一名戰士,第二年9月,在攻打中陽縣城的戰鬥中,由於雲梯被敵人扔下的地雷炸斷,我從10多米的高空中摔下,造成右腿膝關節下骨折。為不拖累部隊,隻好回家養傷。1947年9月,我傷好後回到老部隊西北野戰軍七縱獨三旅22團一營二連,隨部隊參加了運城、臨汾、晉中戰役。
“在解放太原的戰鬥中,我們連向牛駝寨7號陣地發起攻擊。那真是一場惡戰啊。敵人依仗堅固的工事和猛烈的火力頑強抵抗我軍進攻。我們連多次衝鋒,都被敵人火力壓下來,戰鬥異常激烈。為了占領這一製高點,我們一次又一次衝鋒,最後與敵人肉搏,連長犧牲了,指導員犧牲了,許多戰友倒在陣地上……我們連上去時84人,下來隻剩3個人,而且都是被擔架抬下來的。這一仗,我左手指被敵人子彈打穿,頭部也受了傷。
“傷好後,我隨部隊一直往西,參加了阜平、天水戰役,從蘭州打到玉門、酒泉,與胡宗南部隊打、與三馬的騎兵打,一戰接一戰打,直到解放大西北。我從一個班長打到排長、連長。”
循著老人的敘說,又把我們帶到了冰天雪地、戰火紛飛的抗美援朝戰場。1950年跨過鴨綠江之後,葛周鎖隨部隊連續參加了二、三、四、五次戰役。在上甘嶺戰役中,擔任連長的他,帶領連隊堅守陣地20多天,傷亡很大,敵人每天24小時連續轟炸,戰士們根本沒有休息時間,隻能在轟炸間歇,抓緊時間眯一小會兒。據葛周鎖老人說,那時最難的是沒有糧食、沒有彈藥、沒有水喝。為了送上陣地一袋糧,要犧牲很多人。有一陣兒,洞裏50多人隻有半袋大米,而且還不知什麼時候再能送上來,為了節省糧食,大家一頓飯隻吃一小撮生大米。後來環境更惡劣,他們最多時3天沒進一粒糧。沒有水喝,戰士們渴的嗓子冒火,不得已喝自己尿、舔石縫……
1955年回國後,正趕上人民解放軍大授銜,葛周鎖被授予上尉軍銜。老人讓兒子拿出一個小包打開,當年軍服上的一杆三星肩章,讓我們眼前一亮。我忍不住說:“開國上尉啊。”老人沒聽清,他兒子在耳邊大聲複述一遍,老人笑了。
葛周鎖老人為了新中國,在槍林彈雨中征戰10餘年,立大功一次,小功十幾次。從老人珍藏的軍功章上,我們看到有1950年頒發的“華北解放紀念章”,有1950年西北軍政委員會頒發的“人民功臣”獎章,有1951年中國人民政協全國委員會授予的“抗美援朝紀念章”,有1953年中國人民赴朝慰問團授予的“和平萬歲獎章”,有1955年頒發的“解放獎章”……
“文革時候,丟了不少。”老人不無遺憾地說。
從戰場上下來,葛周鎖轉業到山西太原西山礦務局,擔任白家莊礦副礦長,經常下井和工人一起挖煤、打巷道。後來調任西山礦務局汽修廠廠長兼書記、企業處工會主席、西山水泥廠工會主席直至離休。
“馬上就是(新中國成立)70年了,我很懷念當年犧牲的戰友們。今天這樣的好日子,是他們流血換來的。要好好珍惜啊。”
老人話雖不高,卻像重錘一樣敲擊著我們的心。
戰場上入黨的老黨員
在太原市郵電前街一處小區,我們見到了88歲的離休幹部王舒。平易近人的王舒耳不聾眼不花,記憶力出奇的好。但一說起當年的事來,總抑製不住要激動。
“我出身很苦,3歲沒了爹,三個月後母親又生下弟弟。母親帶著兩個孩子,靠給人家紡線、做鞋子艱難度日,受盡了苦難。後來,共產黨來了,我一個窮苦孩子,參加了農會,婦女會,整天蹦蹦跳跳搞土改,辦婦女識字班,自己也認了幾個字。1947年部隊上招護士,我報名參軍。經過短時間培訓,在東北野戰軍第33野戰醫院當了一名護士。遼沈戰役打響之後,我就上了前線。
“遼沈戰役第一階段打的很苦。我親眼看到我們的戰士在敵人的炮火中負傷、犧牲,心靈一次次受到震撼。司號員正在吹衝鋒號,突然一顆子彈從胯下穿過,孩子當場就倒下了,他還那麼年輕!指導員高喊一聲,衝啊!話音未落,敵人子彈打進口中,從後脖頸穿出,血流如注。我哭著上去按住傷口,簡單包紮後和擔架員一起抬下傷員。由於我們沒有防空力量,敵人的飛機很猖獗,就在樹梢上飛來飛去,扔炸彈、打機關槍準得很。正在指揮大家隱蔽的營長,肚皮被炸開了,腸子都流出來了,自己往裏胡拉。我跑上前,幫他把腸子按進去,用繃帶、裹腿布纏好。可擔架隊還沒到,他就死了……”
王舒眼圈紅了,眼淚順著臉頰滾落。稍稍平靜一下心情,她接著說:“太震撼了。我強壓悲痛,拚命地為傷員抱紮傷口、往下背傷員。黑山阻擊戰時,我正爬在地上為傷員包紮傷口,聽的一聲尖利的呼哨,敵人飛機投彈下來,我一下子撲到傷員身上。炸彈就落在身邊不遠的地方,我想這回完了,光榮了。可等了一會兒,炸彈沒有爆炸!我拉起傷員說,‘我們沒死,撿了兩條命啊。’一位戰士負傷後,很長時間尿不出來,憋得難受極了。可我們陣地上沒有導尿管,必須到另一個山頭去拿。我順著山坡下去,這時敵人飛機來了,又掃射又投彈,我順勢滾到溝裏,在草叢裏爬行。取回導尿管,這位傷員終於尿出來了,尿了那麼長時間。就在戰場上,部隊領導表揚了我,指導員介紹我加入了黨組織。”
新中國成立後,王舒參加了西山礦務局太原選煤廠的建設,當過建築材料化驗員、助理工程師、辦公室秘書、工會女工部長。“先進工作者”“模範共產黨員”等立功受獎證書,摞起來有半人高啊。
胸前掛著剪刀的衛生班長
雖然已經90歲高齡,但身高馬大的叢廣珍仍然精神矍鑠,一望便知當年的威武。在叢廣珍的家裏,聽他講當年為新中國奠基的戰鬥故事,仿佛還能嗅到那硝煙的味道。
“我是1945年春天,在老家山東新泰市堯山區參加八路軍遊擊隊,那時叫區小隊。專門破路、鉸電線、朝鬼子炮樓放槍,騷擾迷惑敵人。後來,由於我作戰勇敢,也比較機靈,被升至泗水縣獨立營,戰鬥的規模比以前大了許多。我們趁著夜色襲擊了偽軍一個中隊,還俘虜2個鬼子呢。後來的戰鬥中,我們拔掉了敵人一個據點,解放了當地一個小火車站——太平火車站。抗戰勝利後,我被編入山東八路軍魯中軍區警備二旅,後經過整編,成為華東野戰軍第八縱隊233團3營一名衛生班長。先後參加了萊蕪戰役、孟良崮戰役、淮海戰役、渡江戰役和解放上海戰役。在戰火紛飛的戰場上,我舍命救護傷員、抬擔架,總是衝在最前邊。那時,戰鬥異常慘烈,傷員非常多,救護人員都忙得暈頭轉向。敵人的坦克上來,戰士們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眼睜睜看著營指揮所被壓塌,營首長全部犧牲,隻剩一個教導員。 戰場上救護傷員,剪子最重要。為了防止丟失,我把剪子用繃帶拴好掛在脖子上。遇到傷員,立即剪開衣服,進行止血、抱紮、急救。時間就是生命啊。
“上海解放後不久,朝鮮戰爭爆發,我們26軍奉命開赴朝鮮。由於時間緊迫,我們是邊走邊發棉鞋、棉衣,戰士們試著合適就穿,不合適扔下,後邊同誌再試。進入朝鮮以後,我們參加了第二、第四、第五次戰役和金化、鐵原防禦戰。在第四次戰役漣川阻擊戰中,我作為一名軍醫,在戰場救護傷員時,被美軍飛機彈片擊中頭部,深度昏迷三天。你看,這裏,看到沒?”
老人扒開頭發,頭頂一塊核桃大傷疤依然清晰可見。
1952年從朝鮮戰場上下來,叢廣珍被定為八級傷殘,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為他頒發了殘疾軍人證,但他隻在榮軍醫院待了兩年,就投身到火熱的社會主義建設中。在煤炭工業部第十二工程處擔任衛生科長,隨工程處轉戰南北,參加了北京洗選公司、陽泉礦務局、晉城礦務局、介休選煤廠建設。1985年隨工程處開赴山西太原西山礦務局,參加到古交礦區建設中,建成年產400萬噸屯蘭礦和年入洗原煤400萬噸屯蘭選煤廠,1993年離休。
“我是1947年10月20日,在解放河南周口時入的黨。那時我的初心是 ‘為勞苦大眾而戰,為共產主義奮鬥’。72年來,還是那個初心。”叢廣珍說。
三軍戰士楊景祥
在西山煤電太原選煤廠一棟家屬樓裏,我們見到了98歲的楊景祥和他91歲的老伴兒。
楊景祥老人在老伴兒的幫助下,穿上胸前佩戴著7枚不同年代胸章的短袖上衣。居家老人一下子變成了戰功累累的共和國功臣。
說到當年的一些事情,老爺子兩眼放光,精神倍增:“我1940年參加八路軍,1943年入黨。打小日本時,常常是白天幫助老鄉收割麥子,夜間行軍打仗。在一次搶收麥子時,敵人突然來襲,一顆子彈從左臂這裏打進,從這裏出來。”楊景祥抬起左手臂,一塊蠶豆大傷疤清晰可見。“後來,抗戰勝利了,國民黨軍又來搶奪勝利果實,我隨部隊在宣化、歸綏一帶作戰,參加了清風店戰役,消滅國民黨一個軍。1951年,我成為誌願軍一員,跨過鴨綠江,參加了一次戰役、二次戰役、上甘嶺戰役。那時候,朝鮮冷啊,軍裝薄、被子薄,大家都凍的夠嗆。上甘嶺的時候,我們四十天喝不上水,美國兵白天打炮,夜間放照明彈,水根本運不上來,我們堅守在坑道裏,實在渴的不行,我們還喝過馬尿嘞。戰士們下山溝裏背水,敵人瞄著打,犧牲了不少戰友。但我們硬是堅持下來,把敵人打回三八線。”
楊景祥端起水杯潤潤嗓子,老伴兒乘機插話道:“從八路軍、解放軍到誌願軍,他為了新中國打了十幾年仗,大家都叫他‘三軍戰士’哩。”
這位“三軍戰士”楊景祥,1953年回國後,在67軍炮兵團當指導員。1956年楊景祥轉業到山西太原西山礦務局,擔任消防隊指導員,守衛著礦區的平安。1958年,太原選煤廠籌建,他自告奮勇參加選煤廠建設,一年後建成山西第一座選煤廠。那時,他擔任選煤廠運銷科副科長,每天裝火車、卸火車,幹的最歡。他常說:“現在不打仗了,咱就要全力建設社會主義。”這股勁頭一直保持到離休。
離休之後的楊景祥,堅持每天看報紙,了解國家大事。2019年7月1日,在中國共產黨成立98周年的日子裏,他親手為西山煤電集團公司新黨員佩戴黨徽,送上黨章,給他們講初心上黨課,囑咐他們:“好好學習黨章,按照黨章要求做事,不忘初心,牢記使命,永遠跟黨走。”
再過兩年,就是中國共產黨成立100周年。那時,楊景祥剛好也是100歲。他說:“我還要為黨再做貢獻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