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 鈴
夜裏的微風,從廣闊天地間一絲一縷地沁了進來,正好碰到了我懸在窗框上的風鈴。一時間,金色鈴鐺發出金屬碰撞的脆響,叮鈴叮鈴,好不歡騰。正當我恍惚間,手機短信的提示音打斷了我的神遊和思緒,結束了那場自行腦補的音樂盛宴。
“小胖啊,我要結婚啦,你一定要來啊!——小徐”。
對於這個稱呼,我也很是無奈,要知道最初時,她可是叫的我“周姐”,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姐”字早就被她拋掉了。
是了,小徐正是這個送我風鈴的女孩,仔細算算,我倆從認識至今也快有5年的光景了。時間像是一台石磨,推著我們不斷前行,讓我成為了一個母親,也讓她從女孩嫁做了人妻,不變的是,我們依舊是可以互相吐槽,互相傾訴的朋友。
初見小徐時,是在江西西三線東段的項目部,一個剛從大學畢業的小女生正倚在門口向我羞怯地打著招呼,甜甜地喊了一句“周姐”。我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卻還是應下了這句稱呼,事實上,我也就大她不到一歲。於是,兩個互不相識的女孩便從那一刻有了工作上、生活上的交集,離家千裏的距離,也讓我們成為了親密無間的朋友。
在項目部工作,加班是常有的事,辦公室的燈往往一亮便到很晚。不知從何時起,小徐也會陪我待到很晚,幫我複印、掃描、整理......或者後來就幹脆拿一本心靈雞湯的書坐在那裏安靜地看,也不出聲,就隻是靜靜地。我問她,為什麼不先回寢室去?她說:江西的夜太黑了。
我知道,不是她故作少年老成,也不是心靈雞湯發揮作用,而是異地他鄉的夜本來就很漫長,那一點似有似無的星光,本就照不暖寒意,還生生讓一個小姑娘多出一份惆悵。未經曆過離鄉,便不懂家的溫馨;未體會過孤獨,便算不做成長,這便是我的領悟。我立即收拾好桌上的資料,按下關機,輕快地說:“走,樓下吃串兒。”小徐剛剛還愁眉不展的臉,此時已是笑逐顏開,挽著我的手將我拖出了門,雙眸閃著欣喜的亮光。
吃,便是我們最愜意的消遣方式,就算最初口味不習慣,日子一久,也就適應了。有段時間,采買的阿姨有急事回了家,我們甚至糊裏糊塗攬下了項目部“買菜”這份差事。6點起床,6點半出發,趕在大家早飯前返回。這份壓力很快就成為了動力,我們從最初的瞌睡迷糊,變得越發的得心應手。熙熙攘攘的菜市,此起彼伏的叫賣,還有摩肩接踵的擁擠,起初都讓我倆心生畏懼,躡手躡腳。卻不想,半個月後,我們的砍價本領已越來越高,采買效率也是越來越快,雖不至於激動到唾沫橫飛,但是軟磨硬泡的技能也總是能奏效。看著皮卡車裏裝著的米麵肉菜,心裏竟油然一種難得的滿足感和自豪感。
那年中秋,我和小徐買了很多的菜,算是完成一種節日的儀式感,也算是對自己的一種心理慰藉。小徐在師傅們的起哄下,唱了一首應景的《水調歌頭》,專業的歌喉,委婉的曲調,再配上這份簇擁著的熱鬧,竟讓我覺得今晚的月色格外柔和溫潤。“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一曲唱罷,師傅們鼓掌、歡呼、叫好、稱讚,我卻看見小徐有些紅潤了的眼眶,這小姑娘,應是想家了。
還記得在分別前的那晚,小徐故作隨意拿給我這串風鈴時,眼底也是氤氳著水霧,誰也不曾想我將它從江西帶回了重慶,一掛,就是這許多年。
風鈴輕響,順著窗戶向往望去,今夜的月不同於那晚的明亮,皎潔,而是籠上了一層薄如蠶絲的輕紗。新疆和重慶的月,不知是否一樣,感謝那份距離,讓我們都收獲了純粹、美好、珍貴的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