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裏的春暖花開

紅花白瓷碗，碗裏一份麵，色焦黃、味噴香，油亮亮的芡掛在每一根麵條上，配以青翠的蔥花、金黃的土豆條和乳白色的豆腐塊，羊肺：入口即化，羊肝：沙麵耐嚼，羊肚：脆爽勁道，羊心：綿軟可口。料重味醇，肉爛湯濃，肥而不膩，營養豐富，香氣四溢，誘人食欲，回味無窮，再佐以一小碗熬的高湯，吃一口麵，飲一口湯，那滋味，嘿，絕了。

第一次吃這種麵，是我剛上高中的時候。學校食堂的飯菜怎及得上媽媽的手藝？饞的時候，就到學校附近的小吃店打牙祭，一來二去，迷上了一家學校旁特有的“麵雜碎”。

至今還記得，麵館在一條狹窄的小巷子裏，門臉不大，門頭上貼著紅紙店名——“麵雜碎”。推門進去，四壁雪白，貼著一張菜單，別無裝飾，放著五六張桌子，一組“L”形的櫃子把屋子隔出一個單獨的空間，老板和老板娘就在那個空間裏勞作——擀麵條、熬高湯。食客進門，老板娘便放下手中的活兒，一邊用圍裙擦手一邊笑吟吟地迎上去問：“大腕還是小碗，肉夾饃要蒜和辣椒嗎？”老板娘的語氣裏便透著親切熱絡。麵還未嚐，心頭已是暖暖的了。

天還未亮，早起的“鳥兒、蟲兒們”已經奔走在生活的途中，雜碎管都已是人來人往，冬天吃麵的次數最多，冬日天冷，三五好友商量在雜碎館集合，吃上大腕麵和一個肉夾饃算是一天的早飯和午飯，拚車奔向無邊的煤海，在各自的崗位上揮灑著奮鬥的汗水，不知不覺中已是天色已昏，升井踏上回家的路，幹了一天的體力活早就餓透了，寒風再一吹冷透了，這個時候就特別渴望一碗熱氣騰騰的雜碎麵。於是呼朋喚友，三五個人結伴而行，縮著脖子，一邊說笑一邊走在光線昏暗的“夜雜碎”店門口，聞著從兩旁店鋪裏飄出來的各種味道，肚子越發“咕咕”地叫。誰最後一個到誰請客，誰得的工資高誰請客，誰獲得礦上獎勵誰請客……有一陣子我運氣好，接二連三得了好幾項創新榮譽，於是頻頻請客。那時“早夜雜碎”總是特別美味，那時的光陰總是特別美好，令人難忘。

一年一度的體檢報告出來了，膽固醇超高，介意少食動物內髒，突然不知道自己早餐該吃什麼了，總感覺少了點什麼。前些天休班在家，一時起意，又到了那一家熟悉雜碎管，還是那間小屋，還是那個陳設，老板娘還是一如既往地邊在圍裙上擦手邊笑吟吟地迎上來問：“想吃大腕小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端上桌，還是那種紅花白瓷碗，嚐一口，還是那個味道，一口，隻一口，便將我帶回青春的奮進時代……

老板娘竟然對我還有印象。午後，生意不忙，稀薄的日光照在油漆斑駁的櫃台上，小店裏我跟老板娘聊起陳年往事。老板娘笑著說：“下井累，早餐是關鍵，不吃飽肚子哪有心思幹活。”我說：“真沒想到你還在這裏。”老板娘說：“開小店不指望賺大錢，能養家糊口就好。來我這吃飯的多是上班族，我的店在這兒，他們就不用走很遠的路，也消費得起。”

原來，這就是我們對這碗雜碎麵念念不忘的理由，我一直都在，隻因為你會來，許多普通的日常存在，都是你我彼此生命裏的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