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味道

立秋之後，“花酣蓮報謝，葉在柳呈疏”，人胃口大開，民間也有一夏無病三分乏，要“秋補”的說法，所謂“秋補”，意在給身體一個蘊藏能量的機會，表現在飲食上便是進補。我們神木地處蒙晉陝交界，立秋過後，寒氣便從西北長驅直入，所到之處草木蕭瑟，農村的老婆婆們包上了頭巾，要不秋風吹得腦門疼，城裏的女子們穿上了花哨的呢子大衣，到了陰曆七月十五後，棧了一年的山羊也到了宰殺的時候，家家戶戶總要吃幾頓燉羊肉、羊肉餃子，不知道這是跟風還是曆史傳承，但總歸這是給家人進補的好機會。

連日秋雨綿綿，晚上又刮起了風。我本身畏寒，又遇陰雨天，便覺煩躁不安，全身不適。爸爸下午從老家回來，車裏拉回來一隻剛宰殺的羊，抬回家裏時羊肉還是溫的。

“我切剁好，後晌燉的吃肉吧。”言語間爸爸從廚房角拎出了剁肉板。手起刀落間，一鍋大小相當、肥瘦相間的肉塊便剁好了。一時間紅辣椒、綠蔥段、黃薑片在這個陰日廚房裏演出了一場紅火。我不擅烹飪，但媽媽還是很樂意和我分享一切她總結出的廚藝秘訣。如同傳授母語，媽媽早就將味覺深植在我記憶中。

“中火燒開鍋，要把沫子撇幹淨，中間再不敢加水了。”撒進鍋裏蔥段、幹辣椒、生薑片、鹽、花椒盒。大部分美食，都是不同食材組合碰撞產生的奇觀。

個把小時，一頓美味就可以上桌了。一鍋咕嘟咕嘟的汪汪羊肉，雲霧裏撥開又暖又香的薑片，羊肉煮爛了煮透了，鮮嫩卻不腥膻，清清爽爽，口舌生香，陰天惹得頭暈腦脹也緩了一緩。

“大燉羊肉離不了蔥，酒曲不酸不好聽”，我們這裏地處幹旱沙漠之地，氣候高寒，飲食粗放，羊肉續氣補身，食之暖胃耐饑，華燈初上，一個屋簷下，生火、做飯，媽媽用一鍋燉肉凝聚家庭、慰藉家人。在平淡無奇的鍋碗瓢盆中，盛滿了人生。幸福的家庭都是類似的，家常百味也是人生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