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外一棵槐花樹
夜間一場微雨,晨起開窗,潮濕的空氣中帶著一縷似曾相識的清香,舉目遠觀,四下眺望,矮矮的圍牆外滿目的綠色中夾雜著朵朵白色的雲團,一簇簇點綴在綠色的叢林中如夢如幻,一條條粗糙的枝幹一夜間被裝扮的光彩奪目,美的不真實。我記得那兒是一棵槐花樹,原來是槐花開了。剛剛披露的淡綠的嫩芽中,一串串白色的花瓣懸於其間,含苞待放,像“猶抱琵琶半遮麵”的美人。一朵朵玲瓏剔透的花瓣,簇擁在緊湊的嫩枝上,編織出一串串豐滿的花穗,擁滿了整個樹幹。槐花潔白淡雅,清香馥鬱,一串串、一團團、一簇簇,擠壓在枝頭,素白的花兒,躲在嫩綠的葉子間,在和風的吹拂下,香氣彌漫於空氣中,蜜蜂蝴蝶聞香而至,在花叢間翩翩起舞。
古今詩人都有提到槐花的詩句,李頻【送友人下第歸感懷】即應來日去,九陌踏槐花;竇鞏【奉使薊門】自從身屬富人侯,蟬噪槐花已四秋;楊凝【送客入蜀】明朝騎馬搖鞭去,秋雨槐花子午關;張籍【送蕭遠弟】街北槐花傍馬垂,病身相送出門遲;軾《阮郎歸初夏》綠槐高柳咽新蟬,熏風初入弦;唐詩人白居易在四首詩中提到槐花,《夏夜宿直》槐花滿院氣,鬆子落階聲;《因懷王起居》夜雨槐花落,微涼臥北軒;《秋日》嫋嫋秋風多,槐花半成實;《秘省後廳》槐花雨潤新秋地,桐葉風翻欲夜天,足見大家對槐花的喜愛。
我也喜歡槐花,花開的漂亮,聞起來好香,最主要的是好吃,每當槐樹開花的時候,奶奶就會提上竹籠,領著我摘槐花,還沒有開花的花骨朵最好吃,全開了就不能吃了,槐花的花期很短,隻有短短的十來天,稍微偷一下懶,就吃不到今年新鮮的槐花了,再想吃隻能等來年。有我們幾個大饞貓,奶奶無疑就是那個最勤快的人,每年的槐花我們都吃的最早。雖然院子裏就有幾棵很大的槐花樹,可奶奶仍然喜歡去摘田間坡上小樹上的槐花,奶奶說小樹上的槐花開的早,吃起來更香。奶奶摘槐花特別細心,沿著花枝輕輕捋下,不帶一點枝葉,不像其他人為了省事,把槐樹枝整個折下,奶奶說傷了樹的枝幹,樹就長不大了,就算是對一棵樹,奶奶也是這麼善良。
捋下的槐花清洗幹淨,拌麵上鍋蒸上十來分鍾,美味香甜的的槐花麥飯就做成了,小時候家裏窮,槐花盛開的四月恰好是青黃不接的季節,一頓槐花麥飯就是改善夥食,因此,槐花麥飯的香味成了我兒時很長時間的渴望和記憶。雖然現在已經不愁吃穿,但每年槐樹開花時,我還是會摘一把來嚐嚐鮮,卻總覺得少了點童年的味道,也許是少了那個頭發像槐花一樣白的老太太,槐花也失去了香甜的味道。
我收回思緒,朦朧間好似看到那棵槐花樹下,滿頭白發的奶奶正在輕輕的拽著樹枝,往籃子裏捋著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