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願化作一塊煤
在小寶鼎掘進隊擔任技術員期間,我見到了一線工人太多感人的場景。一直想把它們寫下來,可我擔心自己寫不好,這想法便被擱置了起來。但這寫的欲望卻在我心中一天天膨脹開來,讓心頗不得寧靜,於是便有了此文。
剛去隊裏時, 我覺得自己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夠融入這個大家庭,一直在“家”的邊緣徘徊。隨著時間的推移,和隊上職工慢慢接觸的過程中,我的心總被一陣陣漣漪蕩漾著、觸動著。之後,我漸漸融入了他們。
隊上有很多愛開玩笑的師傅,每當他們跟我開玩笑,我覺得那是一種莫名的幸福感、親切感。
一次,在參與井下檢查後,我沒有急著回地麵,而是去了隊上一個工作麵,那個工作麵當時正在接風水管。負責的是王哥,他帶著兩名新工人在接水管(兩名新工人最年輕的一個才剛滿十八歲),王哥是隊上的老師傅,據說他帶了很多徒弟,隻是跟他學有所成後都被調走了。此刻,看見王哥又在手把手教徒弟,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五味雜陳。
他看到我來了笑著說:“檢查完還不回去休息,來這幹什麼?”他一邊說著,一邊擦拭額頭的汗水,身上的工作服早已濕透。看著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中仍樂嗬嗬的他,我答非所問地對王哥說:“你帶了那麼多徒弟為什麼隊上就不留一個幫你分擔下?”王哥用袖子搽了搽汗說道:“你小子懂什麼,留下來不是跟我搶飯碗麼”王哥曾教我過學管工。管工活雖說是體力活,可不學不知道,其中的技巧還真不少,他講解的很細心,我學的很快。沒多久,我調走了。看著王哥和顏悅色的樣子,內心不由得對那些像王哥一樣在井下“導師帶徒”的師傅們蕭然起敬。他們默默無聞,無欲無求。每每看著徒弟有一絲進步,便會露出欣慰的笑容。“教會了徒弟,餓死了師傅。”這句話,他們從沒放在心上。
隊上的老李,四十多歲,性格樂觀開朗,力大如牛,一百來斤的鐵道他一個人就能扛起來。有一天,我跟班學習工作麵鋪道,老李是負責人。整個鋪道過程並不複雜,挖道坑,填道木,釘道釘,如果遇到底彎或躬彎還需要用彎道器調整鐵道弧度。鋪道是體力活,費時費力。井下的粉塵比較大,為了工人的健康,要求工人必須佩帶口罩,在鋪道過程中,有兩名工人覺得戴著口罩呼吸不暢便把口罩摘了,為了他們的健康,我告訴他們要戴上口罩,可能是那天活多人少,他們情緒不好,把我的話當耳旁風。老李看到後,對他們吼道:“給我戴上,那是為你們好,別年紀輕輕的就得個矽肺。”老李在隊上是出了名的實幹,大家都很服他,聽完老李的話,他們立馬戴上了口罩。
一線職工大多沒什麼文化,但他們的善良和質樸讓人敬佩。井下苦,井下累,可師傅們常說:“接活別喊多,幹活別叫累,做好手上事,下班回家睡瞌睡。”三班倒作業一幹就是八個多小時,可以從地麵訂保健,但大多數工人為了省一點都選擇自己帶。可我嫌麻煩,很少帶吃的入井,師傅們心疼我,有的把兩個包子分我一個,有的將盒飯和我搭夥吃。小小的舉動,讓我感受到了這個“大家”的溫暖。入井帶下去的包子、飯菜到吃飯時已變得又冷又硬,吃的時候還就著灰,看他們吃著這樣的飯菜,心裏有種想掉淚的衝動。
聯隊樓下經常能夠看到一名殘疾人通過為職工縫補礦服或修補筒靴掙取自己的生活費,後來得知他是礦上的職工子女,因為修家中的電器被電打傷造成殘疾。聽隊上工人說,礦上每個隊都有他縫補好的礦服和筒靴。
在煤海岸邊行走,陣陣漣漪蕩漾著我的心扉。我願化作一塊煤,為他們帶去光和熱,喜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