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家書
奶奶有兩個弟弟,從小我隻見過二舅姥爺幾麵,對於大舅姥爺沒有印象。聽父親說他是當兵的,在攻打吉林四平時犧牲了,父親也隻是見過他穿軍裝的照片。去年村裏撰寫莊誌,莊誌裏關於大舅姥爺的介紹隻有: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四野戰軍第11縱隊副營級幹部,於1948年6月攻打四平時陣亡。
小時候奶奶講關於大舅姥爺的故事,說的最多的就是:才18歲,還是個娃娃,咋就非要當兵呢?大舅姥爺這一走就沒再回來,等來的是1956年縣民政局送來的烈士證和撫恤金,家人的淚水早已經流幹在失聯的那些歲月裏了,此時心裏得到的反倒是安慰,起碼知道他不在了。奶奶說:俺弟做了一個中國人的分內事。
1979年改革開放了,中國經濟飛速發展,人民的日子好了起來。從吉林省四平市回村省親的張奶奶在家人的攙扶下來到奶奶家,帶來的是一封家書和一張照片,確切的是口述的一封家書。她說,1947年冬,家裏住進了兩個傷員,有一個年輕人聽口音是山東人,攀談中得知還是一個鎮上的老鄉。張奶奶便問他有啥話捎給老家的親人,等太平了回山東省親可以代傳。本來是一句無法預知的客套話,卻給大舅姥爺帶來了希望。他說,我姐姐嫁到鎮上,你可以找他們,告訴他們我很好,照顧好老娘和弟弟,等全國解放了,那時候我再回去。奶奶撫摸著照片中的弟弟,淚水濕潤了眼眶,失態的嘟囔著:才22歲,還沒說上個媳婦,就這麼沒了,咋不給姐寫信呢?
今天,我才明白大舅姥爺為什麼從參軍到陣亡沒給家裏寫過一封信,因為他害怕那是最後的遺書。他把希望留給了明天,等全國解放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