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桷樹下的記憶

不變的黃桷樹，不變春花秋實，晝夜更迭，四季輪回，或多了一時滄桑，或多了一絲牽掛，終知青春易逝，願不負韶華。 ——題記

小時候，家住天池，讀的是天池小學，記憶中每次上學、放學都有很長一段土路要走，路途中還有一顆黃桷樹，著實的大。

一到夏天，附近的老人們就搖著蒲扇坐在樹下，時而哼著歌，時而擺談擺談。而做為小孩子的我們，放學後則會選擇在樹下來一場翻花繩、跳房子，又或是拍卡片、拋石子，好生歡喜。

這時，一位老爺爺便會挑著扁擔，邁著矯健的步伐走過來，笑嗬嗬地，還不忘和大家寒暄一番。

他挑的木桶看似並不重，裏麵卻裝著我們兒時最美好的回憶。因為大家都知道，他是賣糖的。

他不怎麼叫賣，隻是放下扁擔，打開兩隻木桶的蓋子，悠閑地擺弄著他的家夥事，隨意地吆喝上幾聲，便也就算做足宣傳了。

小孩們哪能受得了此般誘惑，一個勁放下手中的大事、小事，爭先恐後地圍上去，吸吮著手指，兩眼直杠杠地盯著老爺爺的糖罐。

一旦準備妥當，好戲就開始了，大家幾乎同時下手摸一摸，掏出兜裏那皺巴巴的零錢，數著1、2、3、4、5，對!就是5毛一次。5毛錢就能開始搖轉盤了，搖到什麼老爺爺就用糖給你畫什麼，現在想來，還真值當，比起後來很多的“抽獎”實誠多了，即使你手氣再背也能得到個最小的“雞”吃，倘若運氣好，搖到“龍”，那就值得好生炫耀一番，用舌尖舔一下，慢慢吃、慢慢品，看得旁人眼饞，自己則心情甚好，還要準備在班上吹上幾天的說辭。

“爺爺，給我畫大一點嘛!”

“好的!”每次麵對小朋友的“無理”要求，老爺爺都是欣然接受。隻見他胸有成竹，一氣嗬成，十二生肖喊來就來，隨著縷縷糖絲的飄灑，活靈活現的彩鳳飛龍便栩栩如生地呈現在你麵前，然後趁熱粘上一根竹簽，再壓上一壓，便大功告成。

每成功完成一個“造型”，老爺爺還會給我們講上一講十二生肖的故事，即便是已經拿到糖吃的人也會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聽著，如同大人們喝茶聽評書一般久久不願離去。

久而久之，黃桷樹下的老爺爺和他的糖攤子就成了放學路上的一到獨特風景，偶爾大人們去開家長會帶著小孩路過，也會給孩子搖上一個，還不時逗逗自家小孩：“爺爺的龍畫得好不好?”看到忙不迭地點頭說好吃，老爺爺也會露出欣慰的笑容。

時間如白駒過隙，梭箭般匆匆而去，已離開天池二十多年，自己也已為人父。

這一天，帶上自家的小孩走上一走他父親兒時的路，來到黃桷樹處，樹下又看到了糖畫的身影。

不過這次是一位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他沒有挑著我記憶中那熟悉的扁擔，而是靠著一輛三輪車運載家夥事。

拉著兒子上前，坐攤還是那個坐攤，熟悉的一把小勺，一塊玻璃板，一個盛滿糖的小鍋，依舊是一群小朋友圍著，爭先搖著轉盤。再一看，飽滿、勻稱的線條畫出的不再是記憶中的精細複雜“十二生肖”，而是“簡易版”的卡通風格，更受歡迎的也不再是“龍”、“鳳”，喜洋洋、灰太狼成了孩子們當下最喜歡的。

“我爸不在了，我換了一輛小車接他的班繼續幹!”他對我這樣說道。

樹下的風景依舊如初，不變的樹葉飄落，不變的嚷嚷笑聲，一陣淡淡的清香過後，便也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