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五穀(五穀係列組詩詩集《五穀詠歎調》自序)
今天,請封存中國的舌尖
請將鮮活的欲望放生
在樸素的頌詞中致敬五穀
致敬黃土地上艱苦卓絕的農業
和辛勤勞作的農夫
稻菽麥黍稷
這些飽含精神與痛苦的植物
經曆涅磐般馴化
自黃河流域
自太古的混沌皈依
陽光雨露的思想深含其間
日月星辰的精氣深含其間
祭祀與膜拜,釀造和發酵
讓他改變形態隱姓埋名
繁衍亙古的拯救與獻身
這看似平凡的五穀嗬
喂養了逝水泱泱的曆史
和生生不息的華夏文化
是詩經的律魂
是神農的舍利
咀嚼和啜飲
讓我們心懷感恩無言以對
就讓穀神的光芒
照亮淡薄與寧靜
照亮我們的五穀人生
俗話說,民以食為天,食以糧為先。糧食是人類賴以生存的寶貴資源。作為一個有著五千年悠久農耕文明的農業大國,我國人民從古至今對五穀都非常重視,並將國家興衰存亡與糧食作物相提並論,而“社稷”一詞也從此成為國家的代稱和象征。共和國開國領袖毛澤東同誌青年時代就已經深刻認識到了糧食在國計民生中至重要的戰略地位,在他關主持創辦的《湘江評論》創刊宣言中,開宗明義指出:“世界什麼問題最大?吃飯問題最大”的鮮明政治論點。新中國成立後,我國始終把解決人民吃飯問題作為治國理政的頭等大事,進行了艱苦卓絕的努力。黨中央每年下發的一號文件,都是有關解決、推行和實施“三農”的問題、政策和措施。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更是反複強調,十幾億人口要吃飯,這是我國最大的國情,充分體現了總書記對百姓疾苦和“中國飯碗”的濃濃關切和深深牽掛。
古時候,我們的祖先將稷、麥、稻、黍、菽等糧食作物統稱為“五穀”。“穀”,指的是有殼的糧食,象水稻、穀子、黍子等外麵都有一層殼,所以叫做“穀”。至於“五穀”是我國古代哪五種穀物,史料上主要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法是稻(俗稱水稻、大米)、黍(俗稱黃米、糜黍)、稷(又稱粟,俗稱小米)、麥(俗稱小麥)、菽(俗稱大豆);另一種說法是麻(指麻子)、黍、稷、麥、菽。這兩種說法的差別,隻是一種有稻而沒有麻,另一種有麻而沒有稻。麻子雖然可以供食用(做油料),但是主要是用它的纖維來織布。穀指的是糧食,前一種說法沒有把麻包括在五穀裏麵,比較合理。但是從另一方麵來說,當時的經濟文化中心在北方,稻是南方作物,北方栽培有限,所以五穀中有麻而沒有稻,也有可能。《史記·天官書》“凡候歲美惡”下麵所說的作物,就是麥、稷、黍、菽、麻五種。大概因為這些原因,所以古人對五穀有兩種不同的解釋。我們將以上兩種說法結合起來,就可以得出,古人所說的“五穀”,並不局限於五種,其實是指稻、黍、稷、麥、菽、麻六種作物。戰國時代的名著《呂氏春秋》裏有四篇專門談論農業的文章,其中“審時”篇裏,談論的就是栽種禾(稷)、黍、稻、麻、菽、麥這六種作物的情況。“十二紀”篇中說到的作物,也是這六種。成書於南宋末年的《三字經》則明確將“五穀”擴大為“六穀”:“稻粱菽,麥黍稷。此六穀,人所食。”很明顯,稻、黍、稷、麥、菽、麻就是當時的主要作物。所謂五穀,就是指這些作物,或者指這六種作物中的五種。而“五穀”說之所以盛行,顯然是受到古代五行思想的影響所致。隨著社會經濟和農業生產的發展,五穀的概念在不斷演變著,現在所謂五穀,實際隻是糧食作物的統稱或者泛指罷了。
我國五穀的種植曆史是相當悠久的,有證據顯示,早在1萬年前,湖南永州就已經開始水稻選種種植了。至今還保留了1萬年前的水稻種七粒。北方黍、粟的發現和種植,大致也可以追溯到距今 1萬年左右。據科學家03manbetx ,一萬多年前全球氣候變暖,風暴洪澇災害嚴重,黍和粟的野生祖先因其極強的抗逆性以及短生育期的特性,而被人類發現成為中華民族首選的栽培作物。為了有效應對生存壓力,原始農業應運而生。從種質資源角度講,中國起源的作物像穀子、稻、大豆基本上都帶有“殼”,而國外起源的作物如玉米、甘薯、馬鈴薯大多沒有“殼”。而帶有“殼”的作物明顯更耐貯存,因此可以應對災荒,這可能是中華文明能夠延續五千年的重要因素之一。而國外許多早期文明如瑪雅文明等則由於災荒、饑荒而毀滅。稻、粟、黍等糧食作物的種植,標誌著中國原始農業的開端。以稷、麥、稻、黍、菽為代表的傳統農業生產及其方式,為華夏文明的孕育、延續和發展作出了基礎性貢獻。
縱橫九萬裏,上下五千年,是五穀雜糧滋養了億萬炎黃兒女的身心,延續了華夏民族生生不息的血脈。而五穀的耐旱、耐瘠等生物學特性,也從精神層麵賦予了華夏民族艱苦奮鬥、堅韌不拔的優秀品質,並深刻影響著人們的思維和人文情懷。至今,我國還口口傳誦著伯夷、叔齊“不食周粟”餓死於首陽山的生動故事,不輟吟唱著“春種一粒粟,秋成萬顆子。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等關注民生、珍惜糧食的不朽詩章。從耕作方式到栽培技術,從宗廟祭祀到民間風俗,從詩歌詠頌到各種寓意,在中華民族漫漫數千年的農耕文明過程中,五穀不僅扮演了主要角色,而且以其為載體,逐漸形成了內涵豐富而廣博的五穀文化,成為了中華文明傳承發展的重要基因,並積極推動和促進了全世界各民族的和諧發展。
我相信,隻要吃過五穀雜糧、瓜果蔬菜,每一個中國人都會感激五穀的哺育、造物的恩賜。我更願意相信,凡是有點文學細胞和寫作根底的人都曾有過創作詩文來吟詠、讚頌這些神物的衝動。古往今來,概莫能外。“黃鳥黃鳥,無集於穀,無啄我粟。”“九月築場圃,十月納禾稼。”“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黍稷稻粱,農夫之慶。”“黍稷重穋,禾麻菽麥。”“采菽采菽,筐之莒之。”“有稷有黍,有稻有秬。“丘中有麻,彼留子嗟。”“七月食瓜,八月斷壺,九月叔苴。”翻開《詩經》,不難發現其中有大量內容反映了周初到春秋中葉的農業概況和描寫種植五穀的生活場景,我們可以從中窺見當時糧食作物的生產狀況和人們的生活水平。可以說,這些詩句是我們偉大的祖先最早的讚頌和描寫五穀的抒情詩篇。
我的家鄉河底,位於堯都區西北邊陲、汾河支流豁都峪上遊,屬於高寒偏遠山區,是溫度、氣候、土壤各方麵都非常適宜五穀雜糧栽植生長的地方。吃著出產於鄉土的五穀雜糧,睡著父母用柴禾燒熱的土炕長大,看慣了山間的春種秋收,聽熟了村中的裏短家長,對家鄉這一方並不肥沃的土地,對這一方土地上生長的莊稼,我自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親近感和眷戀情。同時,河底又隸屬於號稱華夏文明源頭的堯都區,距堯文化中心的堯廟、堯陵不足50公裏,距聞名於世的古陶寺遺址也就一百來裏地,而堯都自古就是文字的故鄉、詩歌的搖籃、文化的聖地。但對一個粗通文墨的返鄉知識青年而言,這個家鄉畢竟是偏僻的、閉塞的、落後的。它承載的不僅僅是沉甸甸的收獲和喜悅,亮閃閃的青春和汗水,更承載著一個農村有誌青年辛勤的勞作、不懈的奮鬥和艱辛的跋涉,以及他的苦悶、迷茫、痛苦與掙紮。麵對著走不出的大山、跳不出的田園,我隻有無望地在責任田裏下苦,在土坷垃裏刨食,在周邊的中小企業奔波打工,在五穀雜糧的春播秋收裏等待轉機,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星光不負趕路人,老天不負有心人。轉機終於出現了,2004年的春天終於來了。對我而言,那是一個充滿希望的春天,是一個獲得新生的春天。就是在那一個春天,我終於跳出了農門,進入了一個充滿希望、充滿機遇、充滿激情的企業,我的文學才華在這裏脫穎而出,我的寫作天賦在這裏得到賞識和認可。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終於有了文學創作的時間和平台,我不禁心花怒放,喜極而泣。嚐試用自由體抒情長詩的體裁,為喂養我長大的五穀雜糧創作一組係列抒情長詩的創作思路和想法,也是從那個春天開始萌發的。我的《五穀詠歎調》係列組詩開篇之作《麥子的隨想》在那一年初夏時節如期完稿。與那些刻意粉飾太平,為時代和政治團體唱讚歌的大作家名詩人不同,在田野鄉村長大的我下筆時隻會涉獵自己最熟悉的農事鄉情,幾乎是自覺地、不必矯揉造作地描繪著濃濃的鄉土民情,書寫著山鄉的季節更遞與春種秋收。如同熟悉自己的十根手指一樣,我熟悉家鄉的一稼一禾、一草一木,還有早晚隨風嫋嫋升騰的炊煙,以及村巷裏不時漾起的雞鳴犬吠、牛哞驢叫。四十載“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耕作生涯,描摹鄉土人情的煙火氣息,記錄五穀雜糧的耕耘收獲是我自然而然的選擇。十餘年來,繼《花中四君子》係列抒情長詩完成之後,我於繁忙的公務筆耕之餘,又先後創作完成了《穀子的自白》《糜黍的記憶》《麻子的背影》《豆子的守望》《高粱的激情》《稻子的憧憬》《玉米的困惑》等7首作品。
抒情長詩這種文學體裁自“五四”時期開始形成,建國後得到空前發展,濫觴於當代文壇,深受廣大讀者特別是青少年朋友的喜愛。從古至今,曆代文人墨客吟誦五穀的詩文可謂浩如煙海,不勝枚舉,而用自由體抒情長詩的體裁進行創作,尚屬首創。資料搜不全,網絡查不到,沒有先例,無從借鑒,這些都無關緊要。除了水稻外,其它作物都是家鄉年年都會接觸、都要種植的莊稼,司空見慣,駕輕就熟。從五穀雜糧的生長習性、莊戶人家的耕耘過程中,我細心觀察著細節,敏銳地捕捉著詩意,努力發掘著詩情,並力圖用凝練、優美、靈動的語言,準確、從容地傳達出來,表現出來。白天工作忙,業餘的文學創作不得不放在晚上,妻兒睡熟以後,我常常偷偷打開手機,敲擊出一行行用心血凝煉而成的文字,披肝瀝膽,樂此不疲。懷著對桑梓的一腔赤子之心,對五穀雜糧的滿腹感恩之情,我在文學的沃野上不懈地耕耘著,執著地跋涉著。在不遺餘力進行創作的同時,我還於2018年夏天謀劃發起了一次主題詩會,發動《臨汾初春詩社》的詩友們積極為《五穀詠歎調》踴躍投稿,共同為可愛的家鄉增光添彩。翻開詩集,你會發現,在這些詩裏,每一位詩人都在以滿懷的激情、飽蘸的墨汁,以擬人化的手法、藝術性的語言,栩栩如生抒寫著五穀雜糧每一種糧食作物的情狀,對有恩於人類的五穀雜糧的一腔喜愛之情躍然紙上。同時,你還會發現,詩人們更多關注的家鄉土生土長的五穀雜糧在風雲變幻大時代背景下的命運和際遇,以及對時代的變遷、製度的更遞、文化的嬗變、農業的興衰、鄉村的存亡、父老鄉親未來命運的探究和考量,當然也有時空縱橫向的參照對比,對人類社會文明的深層反思,對社會醜陋現象的反省和鞭撻,對人生價值的拷問及對社會世俗觀念的嘲諷與批判。較之以往田園牧歌式的單純吟唱,多了一些冷靜的審視和觀照,多了幾分理性的思考和啟迪。以哲思立意,用情理感人,靠意境取勝,更富人生哲理感悟之理趣。
如今,《五穀詠歎調》終於完稿付梓了,能不辱使命,我倍感欣慰。這本詩集共收錄了本人創作的8首自由體抒情長詩和《初春詩社》詩友33首各種體裁的詩詞作品,可謂琳琅滿目,異彩紛呈。每首抒情長詩後麵均附有知識鏈接,對該作物的生長習性、品種類型、分布範圍、種植技術、應用價值及文化趣聞進行了簡要介紹,並配以精美的圖片和裝幀設計,融思想性、藝術性、知識性、趣味性於一爐,對作品主題的表達和氛圍的渲染無疑起了很好的作用,也必然會加深讀者對五穀文化及其背後折射出來生活哲理的認識,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大膽的嚐試。
毫不謙虛的說,《五穀詠歎調》是莊稼地裏長出來的詩,是從堯鄉田野裏迸發出來的激情,是氤氳著的大地母親溫暖的氣息,是搏動著的生生不息的時代脈律。猶如一片蓬勃生長的精神莊稼,艱辛而堅忍,困苦而青蔥,較為貼切地扣合了時代發展的脈動和億萬農民的命運。回歸五穀和田園,向往詩和遠方,本是一對矛盾統一體。我總算在其中準確找到了自己精神創造的著力點和文本寫作的契合點。接下來,我將著手為下一個創作計劃——《五蔬協奏曲》謀篇布局了。有生之年,我還將逐步完成五果、五味(餐食調料)、五畜等係列組詩的創作,以傾情回報生我養我的家鄉(當然,體裁不一定還是抒情長詩,也有可能是近體詩、詞、曲和辭賦等)。我要為滋養和哺育了中華民族的五穀雜糧和瓜果菜蔬編寫一套詩體的“家譜”,描繪一幅詩意的畫冊。
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為前人之未為,做前人之未做,這絕不是一句空洞的承諾,更不是一句輕鬆的玩笑。它需要學識,需要內涵,需要才華,需要靈感,更需要毅力,需要恒心,需要信念,需要韌性,需要不離不棄,需要不屈不撓,需要燒腦費神,需要嘔心瀝血,需要有坐得住冷板凳的定力,更需要有“搜盡奇峰打草稿”的底氣。我想,即便是誇父追日、精衛填海,亦不過如此吧。
風雨十年燈,甘苦寸心知。作為堯鄉農耕文明的記錄者、見證者和行吟者,我將忠實而執著地履行一個農民詩人義不容辭的使命和擔當,用心血去傾情吟頌和守護家鄉農耕文化溫馨的精神家園!
勉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