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歲歲柿柿紅
下午下班回家,途徑小區門口的水果攤,居然看見火紅的柿子陳列其中,原來柿子都熟了。記得上個月會老家,柿子還是又青又硬又澀,這才幾日功夫,熟透的柿子已擺上攤位。也許是從小的習慣養成,在眾多的水果中,我對柿子總有一份偏愛,遂買了三斤,共計十元,比蘋果、香蕉還貴,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柿子也邁入了水果的行列,登上了大雅之堂。
這讓我想起了老家的柿子,我的老家在渭北,到處都是柿子樹,田間地頭、溝溝壑壑都有它的影子。它有著頑強的生命力,不畏嚴寒、耐旱抗澇,再貧瘠的土地也能蓬蓬勃勃地生長,就像祖祖輩輩生活在老家黃土地上的父老鄉親。雖說柿子樹已漸漸被現在的孩子們遺忘,但它卻給我的童年增添了無窮樂趣。
我們村子的人每家都有幾棵柿子樹,像分自留地一樣,家家都有,柿子樹都比較高大,約有十來米高,樹冠很大,樹皮粗糙,斑駁突凹,枝椏似鐵骨,縱橫交錯。每年春末夏初,柿樹像老人從夢中醒來一樣,枝頭長新芽嫩葉,經過幾場和風細雨過後,手掌般的樹葉,長滿枝柯,冠蓋滿頭,濃蔭匝地。幾天後,地上滿下一層細碎的米黃色小花,空中飄中一股股清香,仰望枝葉間,結著豌豆大小的累累青柿。這個時候恰逢收麥季,在麥場看麥子的暇隙,將竹掃把上的小竹子折成短節,兩端紮上小柿子,像拚積木一樣,拚成五角星、錐形各種圖形,有心靈手巧的,還能拚成小汽車、大卡車,這成了孩童農忙中的一點玩樂。
農忙過後,天一天比熱,陽光充足,雨水豐潤,柿子樹更加的枝繁葉茂,小柿子一天天的長大。等到夏末,拳頭大的青柿子掛滿枝頭。一場暴雨後,地麵掉落一層,青柿子特備的澀,不能吃,但扔了又實在可惜,我們會撿回家剁碎了喂豬。
老家的柿子品種很多,大小不一、形狀不一,連成熟的時間也不一樣。有尖頂的、有橢圓的,有的像冬棗大小、有的像桃子大小,在老家的溝裏,有一種柿子叫半斤,就是一個柿子有半斤重。大部分的柿子都在九月、十月間成熟,唯有一種柿子叫八月紅,每年的八月就早早成熟了。半斤和八月紅算是稀有品種,我們村子周圍隻有獨一棵,那麼多年再沒有嫁接出第二棵來。
在那個水果缺乏的年代,柿子就是我們最喜愛的水果,成熟的柿子汁水飽滿,咬一口,滿嘴香甜。嘴饞的我們,常常不等柿子成熟就鬧著要吃。奶奶就用土辦法烘柿子,選用已經變紅的硬柿子,用溫水烘,烘柿子可是個技術化,水太涼烘不熟,水太熱就烘死了,烘死的柿子更酸澀。在我們村奶奶烘的柿子最好吃,一點澀味都沒有,特別甜,村裏常有大姑娘小媳婦來取經,可還是烘的不好。奶奶說她們不是沒學會,而是沒上心,不是隔的時間太久沒燒火水放涼了,就是柴放的太多水太熱了,而奶奶烘柿子的夜晚常常一夜不睡。柿子還有另外一種烘的方法,比較簡便,但是時間久,就是把柿子裝在密封的容器裏,裏麵放上兩個蘋果或者梨,三四天的功夫就變的又軟又甜。
在我的老家,鄉親們把柿子的用途簡直發揮到了極致,除了生吃之外,較硬的柿子削去外皮,晾曬捂霜,做成柿餅,放到過年的時候招待客人吃。軟爛的柿子剝去外皮,攪成稀糊糊,拌上麵粉,烙成柿子餅,也是美味非常,我每年都纏著奶奶去給我做。柿子還有一個特殊的用途,那就是釀柿子醋,柿子成熟的季節,家家戶戶都會釀製好幾大缸柿子醋,酸酸的柿子醋帶著果香,沒有化學添加劑的純天然綠色食品,調菜拌麵獨有一番風味。奶奶一輩子隻吃柿子釀造的醋,到那去都帶上一大瓶,據說柿子醋營養價值高,經常食用可以軟化血管,淨化體內垃圾,我想奶奶能活到八十多歲高齡,柿子醋功不可沒。
小時候在老家,我最喜歡的季節就是秋天,玉米、紅薯、柿子都在這個季節成熟,而我就是在柿子樹的陪伴下一天天長大的。後來,我離開家鄉去父親的工作地上學。老家已離我越來越遠,但無數次在夢裏,我都會夢見老家,夢見坡頭地畔那一樹樹掛滿紅燈籠的柿子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