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曬暖兒
冬日曬暖兒
天氣預報說,最近要變天,有寒潮要來。早早我便和妻子拿出衣被攤到小區的晾衣台處,趁著午日太陽正暖,去去潮氣。在太陽的照曬下,我也有些昏昏欲睡,妻子怕我著涼,叫醒了我。棉衣外套投射進來的熱乎勁,讓我想起了少時,在淒冷的冬日,一群小夥伴們擠在一群曬暖暖的情景。
父親早先年間,是在煤礦辦的勞改大隊做勞資調配,那個時候的勞改大隊就是由一群成份高被稱之為所謂的壞分子組成。我家就在勞改大隊旁的自建房居住。這個處在低窪地帶的房子也是我冬日裏最怵。房子四麵透風,晚上月光便會不請自來,連著幾日冬陰,返潮的地麵使得家裏越發寒氣逼人,既是爐火燒旺也是收效甚微。
好不容易出了太陽,小區不多的數十戶人家便齊刷刷地聚在了房山頭向陽處,男人們抽著煙,拉著他們最關心的國家大事,女人們則手拿針線納著鞋底,摟哄著懷裏的孩子東家長李家短,不時傳來歡笑聲。
這時的母親便會把我們姊妹四個吆喝出來,翻箱倒櫃的攤開衣被,去黴散潮。我們出去了,母親便會端起麵粉攪成的漿糊,把我們穿舊的破衣服一塊快剪拆,細心的粘上去,給我們做鞋樣。這個時候,也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候。在一排排平房和勞改操場上盡情的追跑、嬉戲打鬧,在母親的呼喚聲中,才發現早已變成了蓬頭垢麵的“泥猴子”。
跑累的我們便會三五成群的仰躺在場地上,靜靜的躺在那裏趁著早已曬透的熱乎勁,沉沉的睡上一覺。不知是誰在喊,回家吃飯嘍!才從夢中驚醒,向家裏奔去。此時大人們早已進屋燒火做飯了。地上的潮氣也已經不見,反而是我們身上出汗留下個略隱的人形丟在哪裏。
那時還見煤煙繚繞的小區,這會兒早被風兒吹散,家家戶戶彌漫著飯菜的溫香。孩子們便會從母親手裏端過白菜與紅白蘿卜攪拌而成的燴菜,匆匆趕往屋外的向陽地,或蹲、或站、或找幾個磚頭權當板凳,在大呼小叫中,透著暖陽的那份飯香。
礦區建井處小學是我們那時方圓幾十裏唯一的小學,據說是一個由祠堂改建的地方。下課後,我們便擠在教室的南牆根下,伸出早已凍得紅腫裂開小口的雙手,擠“油油”。就跟冬日的企鵝抱團取暖一樣,來晚的拚命往進擠,裏邊的使勁抱成一團,有體量小的不注意就便會被擠出去,轉過身又在往回轉,周而複始,孩子們玩得滿頭是汗,小臉通紅,卻沒有人退縮。
一晃年少的時光就成了壓箱底的存量,回首現如今我已奔知命之年,更遠在千裏之外的塞外討生活,然而那些年的曬暖兒時光卻怎麼也揮之不去。每每周日,我便會在冬日的陽光下,搬出一把椅子,坐在六樓的陽台上,看著書,兼顧曬著暖兒,那種采菊東南下悠然見南山的詩境便會湧上心頭,內心的那種安逸、快樂更是其他無法描述的。(王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