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動
黑黑的他,一臉的古銅色,眼圈四周好象永遠都洗不掉的黑色讓他黑色的眸子更顯昨明亮。大家都親切地管他叫“老憨兒”,是因為他長得憨厚,一臉的憨笑,其實這一年他不過二十六歲。
老憨兒進礦快五年了,同時進礦的工友幾十人,有的沒幹多久不調到地麵,有的幹上了機修、電工,有的卷著鋪蓋外出務工去了,唯獨隻有他,還在一線幹著采煤工。談笑中他說,羨慕夥伴們的“運氣”,時不時還向他們討教怎麼樣才能幹上稱心如意的工作。
“你得托人,求佛先燒香。”工友們象是道出其中的奧秘。
老憨兒回家求父親,父親說:“什麼工作都得有人幹,咱一不托人,二不燒香,你踏踏實實地幹!”
他悶著頭,一幹又是一年,得了個先進工作者,心裏美滋滋的。
又是一年過去了,老憨經人介紹談了個對象。姑娘是個實在人,不嫌他的工作和收入,隻有一個要求:“憨子,咱還是換個工作吧,聽說井下很危險,我爸媽可不想讓我嫁個井下工人!”
“不行啊,現在我帶了幾個采煤工,我又是班長,怎麼好摞挑子。再說區裏把這麼重的榮譽給我,我還指著明年弄個勞模啥的給你長長臉呢!”
“長臉?指啥長臉?下井挖煤每天能平平安安回家我就阿彌陀佛了。”
老憨兒拍著胸脯說:“放心,媳婦,不為別的,就為你咱也得爭口氣,你就瞧好吧!”
日子就這樣平淡幸福地在老憨的生活中一天天過去,新房有了,雙方老人們也見麵挑起了結婚的好日子。什麼見麵禮,彩禮,姑娘家看老憨兒人好,隻提了一個要求,換個不下井的工作!思來想去,老憨兒這次真的寫了個調動報告,憨裏憨氣地一句:“因為結婚的原因,請領導調動一下我的工作。”
老憨是出了名的采煤鐵娃,又是技術能手,優秀班長,領導哪裏肯放啊,區長拍著他的肩膀說:“老憨兒,甭胡思亂想,好好幹,照你這樣的幹法,還愁娶不上媳婦!”
沒過多久,老憨結婚了,結婚儀式上,老憨兒給媳婦戴上了自己精挑細選的戒指,同時還有一張紅彤彤的技術標兵證書。那天,老憨兒笑得更憨厚了。
幾年來,老憨兒從沒請過假,全部精力放在了工作上。有一次,冬天下大雪,沒趕上早班大客車,他愣是冒著雪深一腳淺一腳地搭順路車趕到礦上,媳婦說:“憨子,一個班不去不行嗎,能掙多少錢?”“多少錢,多少錢也換不來我這一個礦級的全勤標兵。”
這幾年,老憨兒原來的幾個工友在外邊做生意賺了錢,動員他一起出去。“現在煤礦不景氣,每月那幾個錢,幹個什麼勁兒,就憑你這幹勁兒,到哪還不行,趁現在年輕,走吧!”
老憨兒不動心,那是假的。可他依舊每天兩點一線的奔波著。從未間斷。一天中班,一根液壓支柱倒了下來,正好砸在老憨兒的手背上,左手的中指和無名指截去了。工傷期間,單位領導和同事們到他家探望。傷還沒完全好利落,老憨兒又去上班了。區長把他叫到辦公室說:“老憨兒啊,我才知道,原來你父親和咱們領導是老同學啊,怎麼不早說啊?”
老憨兒還是那樣的一臉憨笑,“那有什麼可說的啊。”
“說吧,你想調到什麼崗位上,你說,幹啥都滿足你。”
這時,老憨兒一本正經地樣子,“現在我手指頭都調動走了兩節,我還調動個啥嘛!”
說完,老憨兒拿起工具包下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