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不分信仰
感恩節那天,霧霾籠罩下的嵩山上空灰蒙蒙一片。這個是從西方傳來的泊來品節日,並沒迎來好的天氣。對於生長在中國傳統農家的我,更沒有多少好奇的熱衷和興奮。從早到晚一天的忙碌,直到晚飯後才靜下神兒來,望著窗外模糊的月亮,慎獨的心緒裏,一件塵封在記憶多年的往事油然而生。
那是一個比現在天氣還冷的季節,無緣無故無功無過的我,從一個鎮政府黨政辦副主任位置在河南鄉鎮機構改革中分流下崗了,沒有像有硬關係硬後台的同事那樣再調個單位上班,而是為了生活,便找了個就近的牛奶廠去打工了。
怨天憂人沒關係與養家糊口求生存的矛盾交織在心中。現實如此殘酷,哪還有何夢想。艱難也得堅持幹下去,畢竟家中還有老人和孩子。於是乎,便在這個廠裏和一群打工的孩子們一起從零做起。
那天,銷售組長安排我和三個二十來歲的銷售員小同事們一起去城裏發單頁。正巧,快到縣信訪局的接待大廳附近,遠遠就望見三三兩兩的人在門口站著,憑著以往基層行政工作經驗,我知道那是各鄉鎮來接訪的幹部。看到這,心裏咯噔一下。因為,以前鄉政府工作的同事也有幾個在場。怎麼辦?不想讓他們發現發傳單的落寞,還好沒走到跟兒前。我趕緊把一遝單頁塞進衣服裏麵,掩耳盜鈴般繞到信訪局對過兒路上,低著頭匆匆往前走……
沒走出十幾米遠,猛的感覺身後緊跟著個人,是誰?扭臉一看,一位穿著樸實而整潔的農村大嫂緊隨著我,我邊往前走邊詫異的問道:“你幹啥咧?有啥兒事?”她緊張的扭頭向四周和接待大廳那兒踅磨了一陣兒,輕聲的說,同誌,恁能幫俺寫寫這個上訪表嗎?俺識幾個字可寫不好這,不著咋弄?寫不清咩還不理俺咧。我有些不情願的回道:過來過去恁多人,你咋不讓他們寫寫呀,信訪局門口那些個值班咧也能寫啊!"她有些憂鬱目光垂了下去,囁嚅著說,那都是鄉裏派咧不叫來告咧,還敢找咩寫?問路上人寫,咩誰都不敢寫,怕被說成啥黑訟師沒事找事。俺見您帶個眼鏡,肯定有文化,就求您了。說著給我鞠了個躬後,她哭了,她說,她當家的和兒子販花生沒到地方就出車禍了,雙雙斃命,因肇事車家族有勢力有後台,處理不公道,兒媳也留下孫女改嫁了,她一個農村人不知找哪反映,找了幾次推了幾次,實在冇法了,聽村裏人說去縣上反映解決快,可又不敢讓鄉裏著,這不,排隊領上個表卻不著咋填寫,就……
聽到這,我心裏五味雜陳,這個世界還有比自己更苦的人,在鎮政府上班時都沒遇到過需要幫忙寫信訪件的人,被分流下崗後反而遇上了。她的遭遇,讓我猛的想起了曾經讀過的《悲慘的世界》那部小說,想起了文中的那位“市長”和芳汀……
為什麼不幫忙,寫!說啥也得幫。我不再說什麼,拽過紙和筆,往前走了十幾米,找了個門店台階坐下,鋪到雙腿上,按表上要求問一句寫一句,工筆正楷,生怕漏掉每一個細節。當寫完後,交給她後還提醒了一句,千萬別說是俺幫你寫咧,別沒事找事!
她看著寫好的表格,激動的連連點頭,我催著她,趕緊去吧,接待還得會排隊呢?排不上號你又得來回跑!吃飯坐車浪費錢還耽誤事兒!她連聲說謝謝就向前小跑,可沒幾步,卻突然轉身回來,想起了什麼似的,從口袋裏掏出把鑰匙一樣的東西,一下放到我手裏,哭著說了句:好心人,神保佑你!鞠了個躬後,便疾步向接待大廳跑去……
當拿起手中的那把金屬“鑰匙”仔細一看,竟然是那長發長須伸開雙臂受刑的耶和華十字架!
不知為何,此時,兩行眼淚莫名的流了下來……
多少年過去了,已在國企煤礦工作的我,並沒有遺失那枚十字架,反而一直珍藏在自己的書櫃裏。
因為,我懂得,隻要真誠和尊重幫對了人,無論什麼信仰,真正有心的人都會用心來感恩的。
正如電影《無問西東》裏李嘉誠買斷的那首歌《奇異恩典》——“奇異恩典 沁入心田 日月山川 同見……你的恩典 鋪滿天邊 有心人看得見!”
(嵩山煤礦劉俊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