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煤礦我的家
回董家河煤礦上班之前,我一直在西安上班,住著租來的房子,上下班擠公交車,其中的酸甜苦辣也隻有在他鄉打過工的人才能體會。但年輕人最不怕的就是吃苦,不安分的心更喜歡闖蕩,更喜歡大城市的繁華熱鬧。直到2005年,我有了孩子,孩子滿周歲時,我開始上班,年幼的孩子被父母帶回了澄縣。當了母親,才真正理解與孩子分離的苦,看著年幼的兒子和漸漸老去的父母,我第一次動了要回家的心。
雖然在煤礦長大,實際上我對煤礦的工種並不熟悉,被分到自救器房時,心中並無多大波動。上班不到一個月,我就有了真切的感受,比起在外麵打工,這兒更像是一個家。就像一粒蒲公英的種子,飄飄蕩蕩了那麼久,終於找到了熟悉的土地。一頭紮根下去,身心有了著落,山是熟悉的山,水是熟悉的水,人是熟悉的人,連空氣都散發著熟悉。人對熟悉的事物總有一種親切感,那種安穩的感覺可不是繁華都市能給的了的。
更何況我的父母、左鄰右舍、朋友都在這裏,我喜歡這熟悉的感覺,身心都放鬆了下來。上班時大家互幫互助,閑暇時拉拉家常,話是越說越近,原來某某某曾經是父親的老同事,某某某曾經是住山上窯洞時的老鄰居,某某某的弟弟和我曾經是初中同學,某某某和我居然是老鄉,感覺煤礦就像一個大家庭,誰跟誰都能攀扯上關係。雖然我在礦上認識的人少之又少,但因為這些拐七扭八的關係,有了共同談論的話題,漸漸的都熟識起來。自救器房的姐姐們都很熱情,經常指導我、照顧我,給我教導工作上的流程,給我解說礦上的人和事。每天走在熟悉的路上、橋上,看著熟悉的山穀、河水,樓房、花園幾乎還是當初的樣子,經過的每一張麵孔都感覺好似見過。我幾乎沒有什麼陌生的感覺,很快便融入了這個大家庭,成為其中的一員。
我一麵懷念著那些消失的所在:矸石山上的窯洞;二號單身樓;老職工食堂;南工人村的窯樓。一麵又欣喜的迎接新的變化:昔日黑乎乎的矸石山舊貌換新顏,黃土覆蓋、綠植滿山,一片蔥綠;新的二號職工宿舍樓原地崛起,更高大更現代化;職工食堂的舊址上,標準化的材料庫、材料棚建成,機械化、電子化的管理,讓材料儲備、領用更便捷;與鐵路相鄰的山腳下,一片空地上建起了六米多高的樓房,這是生活汙水處理站,礦區每天產生的汙水都要流向這裏,經過過濾淨化,回收利用,既環保又節水;辦公樓門前兩塊巍峨的門碑,習總書記題的“不忘初心砥礪前行”八個大字躍然碑上,為辦公樓增添幾分肅穆;破舊的老羊肉泡館危房、衛生所危房均已拆除,在原位修建了花園和停車場,極大的滿足了職工的停車需求;修建了四十多年、住過成百上千職工的三號職工宿舍已不見一絲痕跡,施工場外的鳥瞰圖可清晰的看到不久的將來這裏是何等的美景;曾經灰蒙蒙的水泥大橋,兩側護欄描繪出精美的圖案,董礦分公司的企業理念格言一字排開,“安全生產 節支 降耗......”;透過高大的擋風牆,能看見煤倉綠瑩瑩的鐵板房,這是新建的現代化大煤倉,投資一千多萬,能容納12000噸煤,噴淋降塵設施齊全,環保潔淨;礦區大門外花園的柵欄紅黃相間甚是亮眼,花園內草木茂盛、鮮花嬌豔;入礦口的雙手緊握“團結拚搏”石碑正是董礦人真實的寫照;命名“煤魂”的浮雕牆麵更是將煤礦工人生生不息、艱苦奮鬥的精神體現的淋漓盡致。而這一切都是董礦廣大職工發揮自己的聰明才幹,自創自建的勞動成果。比起礦區的繁榮昌盛,曾經熱鬧耀眼的俱樂部顯得有些衰敗,曾經的燈紅酒綠、曾經的人頭攢動、曾經的鼓樂連天、曾經的輝煌都成了昨日回憶,燈光球場變成了停車場,電影院大門緊鎖,就連那茁壯生長的蒼天大樹也耐不住落寞,枯萎死去,我好似還能聽到燈光球場上籃球的拍打聲、眾人的呐喊叫好聲,大廳中悠揚的舞曲聲,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腳步聲,這一切的繁華熱鬧連同我的童年一起湮沒在歲月的長河中,一去不複返了。被時代需要的,終也會被時代拋棄。
一架小橋橫跨公路,將南工人村和礦區連接在一起,隻是橋的那頭再也沒有了我的家。路邊的臭水溝早已被填平,不見汙水也聞不見一絲臭味;牆裏再也聽不到孩童的歌聲笑聲,曾經有多少男孩女孩在這個幼兒園裏啟蒙,如今隻剩下鋼管搭建的摩托車棚;我家的窯樓早已經拆除,變身成了小廣場,我的腦海裏還是浮現出當日的舊模樣,斑駁陳舊的矮小窯樓,牆上掛著幹辣椒和不知道裝著什麼的塑料袋,母親彎腰在煤爐邊炒著菜,我大老遠就能文件香味,一邊猜測著今日的飯菜,一邊背著書包往家跑;門前那不到兩平米的空地裏,母親居然種了四五種菜品。以前嫌棄它破舊,如今想起那煙火氣才覺得是家。
煤礦日新月異,已漸漸找不到往日的舊痕跡,可這山還是往日的山,水還是往日的水,這煤礦還是往日的煤礦,養育著一代代煤礦人奮發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