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饃
饃,也稱之為“饅頭”,根據做法的不同,有劃饃、杠子饃、鍋盔饃、花卷饃,還有餛飩饃、石子饃等,也有按製作材料的不同,比如包穀麵饃、雜麵饃、豆麵饃。
關中人最愛的還是麥麵蒸的饃,稱為蒸饃,家家戶戶幾乎頓頓離不開它,若在飯點遇到個熟人,問他今個吃啥飯,他準說:“咥蒸饃”。
蒸饃的製作過程並不複雜,但想要蒸出來蓬鬆香軟,還是需要技巧的,頭天晚上就把幹巴巴的酵母泡軟,舀適量的麵粉在瓦盆裏,邊攪拌邊加入溫水,和成絮狀後在用手揉成光滑的麵團,蓋住放在暖和點的地方醒發,冬季的時候奶奶總把瓦盆放在炕上,晚上腳蹬在麵盆上,就知道又有熱饃吃了。第二天瓦盆蓬的高高的,發出麵的酸味,揪出來一塊當酵母留著下次用,就可以開蒸了。
把麵倒在案板上,奶奶和姑姑們便圍住這個巨型案板,農村的案板大的很,大致有一米寬,一米五長的樣子,她們有揉麵的,有揪劑子的,有揉饅頭的,不一會生饃胚就擺滿了案板。二次醒發的時候,再去往大鍋裏加水燒火,再將籠屜一層層壘上去,有的家裏人口多,女人們甚至要踩著凳子加籠屜,隨著風箱吧嗒吧嗒的聲音響起,廚房裏便騰起了薄霧般的蒸汽,熱饃的香味也彌漫開來,上大氣後半小時左右,就可以出鍋了,籠屜一層層卸下來,不等倒在案板上,小孩子就已經忍不住了,抓起一個就啃,這時候的蒸饃最是香甜。
北方人有句俗語“家有萬擔糧,熱饃不敢嚐”,就是對剛出鍋的熱饃口感最好的詮釋,奶奶常說,這熱蒸饃,大小夥子一頓能吃十幾個。
幼時菜少,吃饅時用刀平切開,夾入鹽粒或者白糖,甚至撒些辣椒麵,都能當做一頓飯。農村人活多,總是抽空蒸一大鍋饃,吃上好些天。有次放學回家,奶奶在門口剝玉米,我扔下書包直奔饃籠,那時家裏耗子多,家人就把饃籠用一根鐵絲吊在屋裏的橫梁上,我踩著板凳夠著取,一個趔趄,摔倒時頭磕在桌角,血順著額頭流下來,奶奶她們手忙腳亂帶著我看大夫的時候,我一隻手裏還緊緊握著半拉饃,現在想來也是忍俊不禁。
我最喜歡的還是收麥子的季節,家裏會叫村裏人來幫忙壘麥垛子,晚上奶奶就會做小蔥炒雞蛋,油炸饃片來招待大家,冷饃切成一指厚的薄片,鍋裏燒些豬油,油熱一片一片放進去,待到兩麵炸至金黃撈出,撒些鹽,外焦裏嫩,鹹香可口。隻是每次都是客人吃罷,我才能擦了口水,去吃剩餘不多的炸饃片,有時已經沒有成片的了,隻能把饃渣吃掉,再纏著奶奶切個饅頭扔進鍋裏,把鍋邊剩餘的油粘個幹淨,雖說沒有之前的美味,但也夠餓我這個饞貓解個饞。
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把饃稱蒸饃了,我也很少吃饃,首先是各種食物太多,自己也不大會做,做過幾次失敗後便也不再嚐試了,也懶於等待發麵和揉麵的時間,想吃了就去麵食店買幾個,可如今都是機器化生產,泡鬆鬆像麵包一樣,饃的花樣也越來越多,各種顏色,各種形狀,微波爐加熱出來的都是香精色素的味道,失去了原有的麥香味。
生活水平提高了,我們卻失去了很多快樂,就像兒時的熱蒸饃,讓人回味、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