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久了,難道腰不疼嗎?
作為一名基層通訊員,不免經常被“寫什麼”“怎麼寫”“怎樣寫好”這樣老生常談的問題所困擾。在人民日報《好稿怎樣開頭結尾》一書中可以找到些許端倪,那就是寫自己感受最深的。
怎樣才能捕獲“感受最深”?這個問題暫且不談。常言道,寫是通訊員的“天職”,讀更是必不可少。我們不妨從一些經典案例中找尋答案。倘若問我讀過感受最深的作品,《百姓心中的豐碑——追記公安局長的楷模任長霞》(以下簡稱《任長霞》)首當其衝。
那時,我常為撰寫人物通訊發愁,於是淘來一本人民日報《典型人物采訪與寫作》,《任長霞》恰巧收錄其中。雖說任長霞的事跡曾被搬上銀幕,卻也是15年前的事了,俱往矣。但當我撥開時光的麵紗回過頭來再讀當年的這篇報道,仍百感交集,潸然淚下。
“其實,百姓的眼淚很金貴,也很慷慨,就看是對誰。她摸亮了嵩嶽一片藍天,還給了登封一方平安,百姓就把淚灑給她,把心掏給她,用口為她鑄碑”
“嵩嶽無言,穎水低徊。雨像淚一樣飄灑,淚如雨一般傾訴。麵對每一位受訪者的眼淚,記者的視線模糊,無法拍照,無法筆記”
那晚,我反複吟詠著這些句子,如鯁在喉,淚水不覺在眼眶裏打轉,久久不能入眠。仿佛一下子穿越到了任長霞因公殉職噩耗傳來的那天。文中有受涉黑勢力迫害的農民、慘遭報複的上訪者、大街上的小販、在校學生以及任長霞的親友同事,他們用最樸實、真摯的言語讓記者的視線模糊,讓讀者的眼前很快凸現出一根沉甸甸、淚閃閃的感情線。
“任局長是真心為咱百姓辦事的官兒。老天爺啊,咋不讓我這個老婆子替她去死哩?”
“要是嵩山搬得動,我就用它為任局長立碑!”
“我每天都要去看看任局長,咋也看不夠啊。在靈堂送行那天,我排了兩次隊,轉了兩圈,隻為多看任局長一眼。”
你聽聽!老百姓的話多實誠,怎能讓人不動容,怎能讓人不落淚!我不禁回想起《宰相劉羅鍋》裏那句歌詞:“天地之間有杆秤,秤砣就是老百姓”。
後來,我又找到記者戴鵬當年撰寫《任長霞》的采訪劄記,以追尋采寫背後的故事。戴鵬說,任長霞用其短暫的一生在百姓心中豎起了一座豐碑,我們若是寫不好,就是愧對時代、愧對曆史、愧對任長霞,更是欠下了做記者的職責賬和做人的良心賬。
正是肩負著這樣的使命,他們精心設計采訪方案,強忍病痛冒雨到機關、學校、警營、田間地頭、裏巷農舍,甚至到殯儀館裏祭英雄,看守所裏提犯人......曆時7天先後采訪了上百人次,掌握了大量的鮮活素材,為隨後的撰寫工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任長霞》成功了,榮獲第15屆“中國新聞獎”通訊類最高獎一等獎。拋開這個獎不說,正是記者的不負重托、不辱使命,悶聲紮入一線用自己的心靈去“貼近實際、貼近生活、貼近群眾”才得以讓任長霞執法為民、關愛的百姓大無畏精神流傳至今。
原人民日報副總編梁衡說,新聞是“易碎品”,絕大多數新聞稿是讀後即忘,顯然《任長霞》是經得起時光的打磨的。這正好印證了那句話,一篇成功的新聞作品需要“七分采,三分寫”。采訪越費心,報道越出彩。
感慨之餘反思,我們常說好的通訊員要具備腳力、眼力、腦力、筆力,要邁開腳步深入調研、放開視野洞察天下、打開腦洞深入思考、甩開膀子書寫時代。口號喊得震天響,落實起來輕飄飄。不少人還是邁不開腳,張不開嘴,悶在辦公室閉門造車。洋洋灑灑千把字,讀來卻索然無味。
就拿人物通訊來說,我們煤礦基層不乏先進典型、標杆勞模。他們大多有一個共性,即任勞任怨,不矜不伐,不善言辭,自詡無功,有時談幾句就再無話可說;加之煤礦井工特殊環境所限,深入現場亦無可能。這樣的人物該怎麼寫?
我們不妨再看看《任長霞》,坐在辦公室是不行的,憑空臆想更不行。得從他們身邊的人切入,所謂“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讓不同的人張開口說,杜絕人雲亦雲的套話,減少司空見慣的情景,少用一點形容詞,多挖一點案例,這樣的報道能不生動嗎?
有一次,我在職工食堂吃飯,偶遇區隊一名井下檢修工,當問及近期的工作任務,答曰:“還不是日常檢修,能有啥”。
回到區隊碰到另一名同事,“這兩天跟著師傅檢修電氣設備,可真是學到不少東西”。
後者的回答算不算一條有價值的線索呢?如果順藤摸瓜“查”下去,是不是可作為宣傳區隊人才培養的一個由頭呢?這說明了什麼,我們周圍新鮮的東西很多,關鍵在於你找不找。
倘若我們還是故步自封,僅滿足於做一個電腦前的秀才,那麼誠如戴鵬所說,這就是失職,這就是愧對筆下的人。再回想一下我文章開頭提出的問題——怎樣才能捕獲“感受最深”?
試著叩問一下自己:坐久了,難道腰不疼嗎?(檸條塔礦業公司 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