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麥香悠悠的季節
五月的麥田,開始泛著一層幽幽金黃色,這是希望的顏色。上班途中免不了會經過周邊村莊的麥田,坐著班車隔著玻璃,還是會嗅到空氣裏飄來的隱隱麥香。一眼看不到的麥田,低頭輕舞的麥穗,沁入心脾的麥香,總會讓我陷入沉思,回憶起在農村度過的童年。童年裏經曆過的麥收場景,像放電影般,一遍一遍地在我的腦海裏閃過.......
麥收的時候最怕雷雨天氣,偏偏老天爺一到那幾天總會來嚇唬人。 十來歲的記憶裏,那種大型收割機好像在農村還沒有普及,都是人工收割。父親是一名煤礦工人,在他回來之前,母親會把掛在屋簷下的鐮刀摘下來,加固鐮刀把之後,把鐮刀磨得鋥亮。接下來,便是一家人每天披星戴月去地裏搶收種了一季的勞動成果。我不上學的時候,每天淩晨五六點鍾在被窩裏睡的正香時,便會被母親拎起來惺忪著雙眼,拿著自己的小鐮刀和家裏人一起趁著天氣涼爽,匆匆吃過早飯,帶上一大壺水和鐮刀下地去收麥子。
此時,盡管是涼風習習,溫度適宜,但作為小孩的我總會在心裏抱怨母親,打破了我的美夢。等趕到地裏,看到其他家庭正低著身子揮舞著鐮刀忙碌著時,我才停止了腦子裏的小動作,跟在大人的屁股後麵,左手握住一把麥子,右手拿著鐮刀朝著麥子的根部“哢嚓、哢嚓”的用力揮,幹得有模有樣。畢竟人小經驗少,等其他人割兩個來回,我第一趟才到頭。雖然速度不快,但還是會被母親稱讚,心裏美滋滋的。太陽漸漸升起,空氣變得炙熱,也割累了,坐在田間休息時,一抬頭就看到布穀鳥從空中飛過,““布穀、布穀”的叫著,仿佛在催著收割,更為這麥收季節增添了幾分忙碌。偶爾看到一兩棵帶著青頭的麥穗,便會迫不及待的薅下來放在掌心裏反複揉搓,把麥皮吹幹淨放在嘴裏嚼著,頓時唇齒留香。被麥芒刺的生疼的胳膊,還有手掌磨起的血泡,好像沒發生過一樣,果真是響應了吃貨的那句話:美味可以治愈一切傷痛。
一直到中午,日頭正盛,大人們在汗流浹背中揮刀霍霍,仿佛不知疲倦。每當我抱怨腰疼的時候,母親便會取笑我,小小孩,哪裏有腰,累了就歇會兒吧。此時此刻,我理解了“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值班中餐,粒粒皆辛苦”這首詩的意義。以前那種做大人不知累,好像鐵人一樣的思想早已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瞬間的長大和感悟。“歇會兒,過來吃飯吧!”奶奶的喊聲,打斷了我的思路。顛顛的跑著去迎接奶奶,然後坐在地頭上狼吞虎咽的吃著午飯。米湯、涼拌黃瓜、包子,這些平時一直在吃的飯菜,竟然美味了好多。
麥子被捆成一捆一捆,父親用木製的排子車一趟一趟的拉進準備好的場裏。收割的過程中,為了防止下雨天,會先把麥子堆成麥垛,晚上回家前用塑料布蒙上,等全部麥子收完後統一晾曬。我們小孩子抓住了這個空檔,捉迷藏,玩滑梯,開心放肆地鬧著笑著。等麥子全部在場地集合,父親母親把麥垛攤開,反複晾曬。等完全幹透了,就趕著借來的騾子拉著沉重的石滾子一圈一圈的碾著。然後再把麥秸稈挑到一邊,把麥粒堆到一起揮動著木鍁迎風揚麥。灰塵和麥葉順著風飛走了,留下沉甸甸的麥粒,還有那滿場飄動的麥香,繪製成了一幅豐收的天然畫作。印象中,有一年,天公不作美連續下了幾天的暴雨。等天氣放晴,父親和母親心急火燎的跑到田裏,掀開塑料布,攤開麥子一看,多數已經長牙發黴,產量銳減,那年罕見的動用到了陳糧。
收麥接近尾聲,大人們不是很忙碌了,我和小夥伴也得空了,會照著老師說的“勤工儉學”,結伴去地裏拾麥子。一個假期下來,也能收獲幾十斤。預留幾斤後,拿到街上去,從小販手裏換來杏、桃、西瓜等時令水果,和家人一起分享用自己的勞動換來的成果,吃起來香甜無比,這也是最有成就感、最值得驕傲的一件事。再大些,大型收割機就有了,家裏也買了電三馬車,之前用的木製排子車,石滾子都光榮退役了,鐮刀也被束之高閣。麥子長熟了,在地裏長著就收割,隻要準備好口袋,在地頭等著裝麥子就成了,我們小孩拾麥子的勞動成果也因此大打折扣。隨著科技的進步,人們的勞動強度大幅度降低了,而我們小孩“拾麥子”的成就感和樂趣,也慢慢的消失不見了。
如今又是一年麥收季節,風吹麥浪,翻滾飄香。農忙時的豐收場景,玩耍時的快樂畫麵早已定格在記憶裏,那種著急忙慌搶收小麥的繁忙場麵變成了過去式,無法找回,不可複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