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願望
父親很固執,他認準的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來。比如,在我入黨這件事上。
還是上大學的時候,每次寒暑假回來,才放下包沒坐定,父親就會問,入黨了嗎?可惜我那時候太叛逆,對黨的認識也比較淺薄,父親越是這樣催問,我越是要反抗到底,一直沒能讓他如願。
2013年,我從大學畢業,來到韓家灣煤炭公司工作。第一年過年回家,我興衝衝地拿來自己的工資孝敬他,父親欣慰了那麼一會,接著老話重提,“現在入黨了嗎?”我沉默地搖搖頭,父親的眼神明顯有一絲失望。可能是我長大了,他知道我的自尊心很強,隻是委婉地說,要抓緊時間入黨。他心裏一直沒打消這個念頭。
後來,我漸漸動搖了,但不是因為父親的固執,而是自己的覺醒。那時候我在綜采隊工作,一線的崗位又苦又累,可值得我銘記的瞬間很多:兩個人一起抬液壓油的時候,有一雙手總是把油桶往另一邊狠拽;清理皮帶底部的淤泥,正幹不動的時候,有一雙手總是把我的鐵鍬搶去幹;遇到工作麵壓力大,我還在支架底座上行走,有一雙手總是把我拉到安全的架間。後來,我知道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共產黨員,我發自內心地想成為他們。
再後來,我給父親打電話,他還是會不經意地提起我讓入黨的事情,不過在我看來卻都是有意的。比如,他不直說讓我趕快入黨,他會滿心羨慕地告訴我,你堂弟剛剛在單位入了黨,你四叔給我說的。我不反抗,也不承諾,隻是淡淡地說,那挺好的。
2018年8月,我向黨組織遞交了入黨申請書。休假回家,我輕描淡寫地告訴他,我隻是走出了入黨的第一步,能不能入黨,還要接受黨組織的考驗。他瞬間表現出極大的熱情,問了我很多關於入黨的流程後,他滿意極了,哼著小曲出去了。我很久沒有看到他這麼開心。
盡管我告訴父親,入黨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可他就是聽不進去。隻要我休假回家,他總要問我,現在是積極分子了嗎,現在是重點對象了嗎。我告訴他,從哪一步到哪一步,要經過哪些流程,要接受什麼培訓。我知道,父親慢慢老了,要給他多一份耐心。
2020年春節,新冠疫情的爆發牽動著全國人民的心,我們一家總是在飯後,圍坐在電視機旁看新聞。在重大考驗麵前,很多黨員挺身而出,寫下請戰書,到重症監護室去,父親不由發出感歎,“多虧有咱們的黨員呀!”後來,看到很多戰疫中表現突出的人火線入黨,父親說,“這些年輕人,好樣的!”
我漸漸理解了父親的固執。他們那一代人,是跟著黨同甘共苦的人,是黨帶領他們埋頭苦幹擺脫了貧困,是黨帶領他們拚命硬幹過上了好日子,他們對黨有一份特別的感情。在父親的心目中,黨員不僅是一個身份,而是代表了一個群體,代表了一群了不起的人,代表了一群可以被永遠信任的人。
2021年6月,在黨的100歲生日來臨之際,我順利地通過了黨組織的考驗,成為了一名共產黨員。站在鮮紅的黨旗下,我舉起右拳鄭重宣誓。當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父親的時候,父親沒有表現地很激動,他嚴肅地告訴我,是黨員,就要有黨員的樣子。(郭宏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