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情
著名作家馮驥才先生說過:“時光通過臘月這條河,一點點駛向年底。年意仿佛大地寒冬的雪意,一天天簇密和深濃。”
與朋友視頻,他說,開了證明,定了近期的票,順利的話直接到家。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離開家鄉了,對少時家鄉的情感是朦朧和親切的。隻記得陝北的天,越往北走,越來越藍,擦肩而過的鄉音,都有著似曾相識的容顏。陝北的門,灰撲撲的,一推開,那有皺紋的,都是反反複複,等待了一年又一年的親人。陝北的冷,是柴火燒旺的一鋪大炕,是裹在棉花被下的溫暖,是外婆添柴時並不挺直的身影。
印象最深的是外婆家不遠處有一條河,那裏的石頭亮得出奇,草叢裏還會有牛糞便,還能在河裏洗衣服,小時候放假我們最愛在那玩耍。後來第一次帶男友回鄉,我還向他炫耀我們家鄉的河流有多清澈,有多好玩。但我當我憑著記憶帶他到那時,麵前隻有一攤碎石。我一下就慌了,沿著走了一路,什麼都沒發現。後來問了外婆才知道,那河就在那,隻是雨天變少了,那條河就幹了。
當時沒怎麼,但現在想起來,心裏空落落的。如今的故鄉,河沒了,人也少了大半。
每逢正月回鄉探親,外婆肯定沒閑著,忙忙碌碌好幾天。趁著天暖又出太陽的日子,打掃屋子,老外婆盤腿坐在床上,絮絮叨叨指揮著外婆曬棉被、撿柴火、絞餡兒、挑水,猜測著,盤算著,載著家人的那輛車,是不離家又近了一些。
故鄉,真好。可以一整天,躺在炕上,追逐著,從窗戶折射進來的一大團陽光,曬著怕冷的手腳。可以穿上外婆的舊衣裳,從早到晚的素麵朝天,從早到晚的飯來張口,可以暫時忘掉遠方,忘掉回程的時間。
天亮了,貼上紅對聯,紅紅的太陽,早早的等在門外。一上午,忙著團圓飯,忙得團團轉。一大桌的飯菜,碗肉、酥雞、丸子,都是老做法,都是老味道,都是濃濃的對故鄉的思念。
在故鄉,日子突然過得很慢,黃土高原被白雪覆蓋,就連鞭炮飛起的紙花,也會飄成一種美,一種在舊時光裏,才有的浪漫。熟悉的土路,不時有熟悉的或不熟悉的麵孔出現,熟悉的,問長問短;不熟悉的,也會轉過頭,看你,猜你,是不是他認識的人群中誰家的孩子。
紅薯、土豆、南瓜、辣椒、蘿卜,一包又一包。離家時的行李,總比回家時重。天陰沉著臉,仿佛不願我們匆忙離開似的,透過車窗,看著外婆送車子離開的背景孤獨至極,遠遠望去,院中的紅燈籠在微風裏輕輕晃動。
再往下想,就想不起來了。很多關於故鄉的記憶,都如同屋頂瓦片。聽不見前坡小狗的叫聲,看不見院子門前的棗樹,再也沒有夏天的晌午把褥子搬到院子裏午休的閑情。
寫到這裏,我滿腦子就繞著一句話:我好像回家過年啊。想見見外婆,想聽聽家長裏短,想吃吃家常菜。
我不知道,怎麼表達,才是最好的思念。
以往回鄉過年,總嫌棄無聊沒年味兒。這才明白,那些以前習以為常的習慣,都是充滿了厚重情感的印刻。這才明白那句話:平常的日子其實一點都不平常,一碰到“意外”,它就變得遙不可及。
希望故鄉的月光依舊皎潔,院子門前的樹木四季蔥鬱,外婆永遠慈眉善目,笑容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