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記憶——挖野菜
陽春三月,北方已是陽光明媚春風和煦。野外踏青,看到幾個60歲往上的大姐結伴在田野裏挖野菜,我一邊感歎春天來得真快,一邊又勾起我對春天的回憶。
記得那是70年代中期,文革剛結束,我生活在陝西渭北一個偏僻的小礦山裏,此時正是百廢待興,大街的牆壁上到處貼滿了打到“四人幫”的標語和聲討“四人幫”的大字報。礦上的高音喇叭整天喊個不停。吃不飽飯的肚子也是整天咕咕亂叫,不管什麼,隻要能吃就想往肚子裏塞。當時家裏窮,姊妹五個,兩個哥哥十一、二歲,我九歲,弟弟、妹妹隻有五、六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國家的供應糧不夠吃,為了我們能夠吃飽肚子,父親總是在休班的日子偷偷和幾個老鄉去遠離縣城的鄉鎮買些黑市糧。勤快的母親在家養幾隻雞、幾隻兔子、一頭豬,等過年的時候殺了吃點肉,給我們補充一點營養,豬肉肥的地方煉成油,平時炒菜用,其他的好肉都給鄰居和老鄉分了,夠個成本,自己落下個頭蹄下水。雞有時吃剩飯,更多時間全靠自己覓食,兔子草主要是大哥、二哥和我弟兄三個拔草喂,豬的食物全靠從職工食堂抬泔水伴些野草,當然了,抬泔水的任務主要是大哥、二哥,我是協助。
每到春天來的時候,母親就帶領我們姊妹五個到野外挖野菜,一人發一把小鏟子和一個小框,母親受過苦,什麼野菜都認識,什麼苦菜、白蒿芽、薺薺菜、勺勺菜、花花菜等等。萬野菜時,我們不停的問母親,這個能吃嗎?這個叫什麼菜?母親總是耐心的回答我們,等到收工時,我們五個加起來挖的野菜還不及母親的一半多。母親把野菜倒在一塊平地上,仔細的挑揀,除去黃葉片、菜根、雜草、抖掉菜葉上的土屑。我們姊妹五個就在旁邊玩耍,春天的風吹亂了母親烏黑的頭發,母親憔悴的臉龐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腦海裏,我那時就想,我長大了,掙了錢,就不讓母親這麼辛苦了,我要讓母親天天吃白饃,天天吃肉。這就是我當時的夢想。
回到家,母親把野菜用清水洗幹淨涼起來,一些用來下麵條吃,一些用來蒸菜疙瘩吃,一些用開水藻熟,涼調了吃,總之母親總是變著法讓我們把這些野菜吃進肚裏。野菜吃的多了,看見就夠了,總是抵觸母親,不願把野菜咽進肚裏。40多年了,現在想起來心仍是酸楚的,想起母親的操勞,養兒的不易,淚水會不自覺地溢出眼眶,這些往事至今曆曆在目永世難忘。
那時日子雖然艱苦,但苦中有樂,吃一頓白麵饃或是一頓肉,就感覺很幸福,吃一頓餃子就仿佛過了一回年。然而現在每天都是大魚大肉,天天穿的新衣服,出門開的是小轎車,什麼都不缺,可是卻沒有了幸福感,快樂也缺少了。
鬥轉星移,歲月更迭,滄海桑田,那個吃野菜填飽肚子的時代一去不複返了,生活質量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大街上、超市裏想吃什麼就有什麼,想幾時吃,幾時都有,但都是些反季節蔬菜、瓜果和轉基因食品。天然無公害的綠色食品恐怕隻有野菜了。於是乎,過去沒有人正眼看的野菜也堂而皇之被擺上了餐桌。城裏人也在休息日和假期驅車幾十裏到野外農田邊、曠野裏挖起野菜,成為了一道奇異的景致。從此以後,菜市裏就經常有了野菜的身影。
我是凡人,自然也不能免俗,有時周日和妻子一道開車到人煙稀少的河邊、田野裏去挖點野菜、野蒜,滿足自己日益刁鑽的味蕾,其實也有一個最真實的想法,那就是追憶過去,每次挖野菜我就會想起兒時和母親一起挖野菜的情景,我真想找個春光明媚的日子,拉著母親一道再去挖一回野菜,再一次體會一次野菜的味道。
(煤礦運營公司 周豹 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