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父親總是沉默,他的苦楚,從來不對別人說。他向來忙碌,我平日裏早起睜開眼睛他已出去打工,沒有任何的言語留下。
父親是村裏第一批外出打工的農民工。一生都在幹著粗重活,以至於年輕時英俊的臉,早被歲月侵蝕,磨出滄桑感。父親受過很多苦,我無法想象。隻是我讀初中的時候,有次上體育課看見父親在教學樓後麵的角落拉舊磚,灰塵迷茫中,父親在陽光下眼神淒迷,我沒有走過去,遠遠的看了一眼就匆忙的跑掉了,當時心裏不知道有多難過。
記憶裏我與父親的相處少之又少,但父親骨子裏是個偏愛我們的人,小時候,雖然家境不好也會常常給我們買一些零食,連環畫,茶葉蛋,還有北京烤鴨,這對於一個連糖果都吃不上的孩子來說,是多大的誘惑啊,正是這些零星記憶的碎片堆積在我心裏,父親的形象越來越高大,逐漸聳立成一座山,讓我一生無法逾越......
父親為人嚴謹,如大山一般沉穩。所以他眼睛裏容不下我做事有絲毫的馬虎大意,弄虛作假。記得上學的時候,有一次我因粗心大意沒考好便將成績單上的成績修改了一下,結果被父親發現後狠狠教訓了我。記得那天,一巴掌下去鼻血沾濕了大片白校服。那次挨打也是唯一的一次,至今令我記憶猶新。等父親的氣消了,他把我叫到跟前語重心長地說:“做人要誠實,要行的正、走的直,犯錯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去麵對,不去改正錯誤”。然而,當時年少的我心性叛逆,卻讓我一再和父親產生衝撞。在父親看來,讀書是唯一的出路。父親對讀書的渴望,大概來自於自己參加過三次高考最終落榜的經曆。他愛讀書,總跟我講讀書人和打工人的生活經曆,厭倦了學習的我,也從來沒有聽進去過。
時光飛逝,轉眼之間,我已參加工作多年。而如今父親所說過的每句話都得到了應驗,正是因為父親不留情麵的教訓,我才有了今天這份穩定而體麵的工作。
現在與父親相處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少,而父親越來越顯出老態來,白頭發越來越多。直到去年查出患了冠心病做了心髒支架。因為我在寧東上班,他們在電話裏從未提及此事。我是後來過年回家才知道的。我問父親為什麼不告訴我,他說怕耽誤我工作。我很生氣,說以後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說。
父親就是這樣一個人,麵對生存下的重壓,從不逃避、退縮,一直在堅強地前行。
我們無憂無慮的成長背後是父親的負重前行,大愛無言,至愛無聲,感謝您為我遮風擋雨,您是我最大的靠山,因為您在,我不怕跌倒。因為您在,我才會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