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鄉的行囊
荏苒歲月,四季輪回,不知幾時起,我也已是添了許多白發,想起小時候,最羨慕“出門”在外的人,覺得他們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由著自己的心情,想去哪裏去哪裏;我是個向往自由的人,所以一心隻想著走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感受外麵的自由。
山中無歲月,我在這種“煎熬”中畢業,在這種愈來愈烈的離鄉情節的支配下,就像束縛了很多年的枷鎖,終於要解開了,就像是壓在五指山下的孫悟空,終於要自由了,我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逃離故鄉,逃離束縛我的一切。
我通過招考,來到了這塊現已工作生活了十餘年的陝北大地,依稀記得在臨近報到的半個月前,母親就著手為我準備要帶的東西了,母親是個普通的關中婦女,她的足跡並未涉足陝北這塊土地,所以她隻能依靠道聽途說來了解陝北,想來是知道陝北的幹燥與荒涼,她準備的東西多且細。大到被褥,小到洗漱,衣服更是堆滿整個箱子,更是怕我飲食不慣,還帶上了家鄉的食物,她總是事無巨細,一絲不苟,樣樣精心,像我從小到大永遠用最大的愛支撐給予我。清單是父親列的,他把這件事看得很重要。凡是重要的事他都會親自去做,隻是在父子之間他始終是不善言辭的,隻是因為在他眼裏我總是粗心大意、丟三落四,所以這些細心的事情由他來做會更妥帖些、放心些。
很快,報到的日子到了。前一天晚上,父親催促我早些睡覺,因為第二天要早起趕火車。他自己則又細細地對照了一遍我要帶的東西,看有沒有什麼落下的,又緊了緊捆綁這些東西的繩子,看是否結實。母親又連夜給我做了些熟食,說帶在路上吃或到單位以後帶給同事吃。他們總是擔心我與人相處不悅,總是叮囑我凡事與人為善,要和同事和睦相處之類的話,隻是年代久遠,我當時隨聲附和著,但現在已然記不得許多......
天灰蒙蒙的還沒有完全亮,我們就起床了。父親將那個裝被褥的大包裹扛在肩上,左手提我的箱子,那個碩大的包裹壓得父親直不起身來。我其實是心疼的,隻是我從未對他說:“爸,給我一些吧!”我想接過箱子,他仍舊固執地將包裹扛到肩上,招呼我和母親快些出發。
那天,火車站熙熙攘攘。我們帶著大包小包在水泄不通的人流中被擠得晃來晃去,終於艱難地擠進了車廂。行李架上已塞滿了旅客的東西,那個大包裹再無容身之地。父親想方設法騰出了一點地方,將包裹放在行李架上,又把皮箱交給我,讓我放在座位下空地上,乘務員催促著:“送人的趕快下車了,馬上出發了”。臨行時分,母親交給我一個小皮包,我看到她強忍著淚水笑著說“去那了好好幹,要是缺啥了就打電話給家裏說,要是想家了......”她一邊走一邊說,伴隨著乘務員的催促和旅客嘈雜的聲音,我並沒有聽清她後麵的話,我目送他們下車,在火車啟動那一刻,我突然不想走了,不想離開這個平日裏我一心想要逃離的地方,這種強烈的衝動伴隨我一路,直到在無盡的隧道與大山中慢慢消散......
少年子弟江湖老,而今我已離鄉十餘年,這期間有過歡樂,有過淚眼朦朧,有過得意忘形,有過失意失落。當我立於窗前,窗外的風在吹,明月照進了酒杯,當黎明拋棄昨日,當我不再盛年。我總會聽到遠處傳來的火車聲,鐵軌撞擊著,像我昨日雜亂的心情,亦像是一首兒時的歌謠:“在那遙遠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親愛的媽媽已白發鬢鬢”......(陝煤紅柳林礦業公司:林軍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