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夏天熱的出奇,報道稱很多地方遭遇多年不遇的高溫。女兒天生怕熱,即便家裏開著空調,她頭上背上依然冒汗,嘴裏不斷央求“媽媽扇風,媽媽扇風”。小家夥總是在扇子帶來的絲絲涼風中漸入夢境,伴著她輕微的鼾聲,我的記憶順風飄回到美好的童年。
一切都是那麼熟悉又親切。午後和傍晚寧靜的村巷,舅舅手工製作的軟馬紮凳,一位慈祥的外婆,一張簡易的木床,一頂老式的白色蚊帳,還有一把大大圓圓、似乎充滿了魔力的蒲扇……
由於從小懂事又熱愛勞動,在眾多兄弟姐妹中,外婆對我格外的“偏心眼”。每年一放暑假,我便迫不及待要去外婆家,那時沒有暑假作業,沒有課外班,外界也沒有過多的危險因素,可以肆意的玩耍。外婆一生很節儉,但是她對我卻不從吝嗇。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家裏不像現在水果零食飲料樣樣都有,想吃什麼任你挑。可每次一到外婆家,她就笑眯眯地拉我進她的房間,掀開大籮櫃的蓋子,一隻手伸進去進行摸索。老屋子光線很暗,外婆又瘦又小,她踮著腳使勁探著身子向裏夠,恨不得將整個人都塞進去一樣。我在一旁耐心的等著,隻見她抓出來一把核桃、花生或幾個柿餅,連忙塞到我懷裏叫我趕緊兜著吃。雖然往往僅此幾樣,再無其他,但我已經很滿足很興奮。於是坐在小板凳上“獨享”,因為我意會到外婆叫我“獨吞”。
天黑之後,我和外婆鑽進門口木床的蚊帳裏。她先揮動手中的蒲扇,幫我趕走擾人的蚊蟲,再放下蚊帳並掖好邊角。隨後她靠著牆,我就耍賴依偎在她的懷裏。她一手輕搖蒲扇,一手不時輕撫我的後背。外婆的蒲扇,在我看來還是嶄新的,她也非得用閑置的布條給它包邊,還有手柄,也要再縫幾針進行加固。那時,我並不認為這樣好看,心想,好好的東西幹嘛弄得這麼“醜”,但也明白這是她有意保護她的“寶物”。外婆搖蒲扇很講究,用力均勻,風速平和,一兩個小時都不會歇。她一邊給我扇風,還不時在我腿上拍打,趕走蓄意偷襲的蚊子。隨著蒲扇的一起一落,知了和蛐蛐聒噪的鳴叫越來越遠,漸漸地,我開始打嗬欠,窩在外婆的懷裏愜意的睡去。半夜,揉著眼睛醒來,我已平躺在床上,小肚子上蓋著外婆手織的粗布床單。外婆就側躺在我身旁,微微打著鼾,但手中的蒲扇竟然還在輕擺。我隻是稍微一動,她的手就立刻加快節奏……
童年夏天的夜晚,我幾乎都是在外婆蒲扇的涼爽中開始一個又一個美夢的。隻要我在外婆身邊,那愜意的涼爽便從沒有間斷過,總是伴隨著蒲扇搖動的旋律輕盈而至。
歲月漸去,我已長大,你已老去。那把草黃的舊蒲扇,扇葉上的道道褶皺,一天天爬上外婆的臉龐。我知道蒲扇帶給我的沁人涼意的背後,是外婆不知疲倦的愛。而今你雖然已遠去,但那份清涼與愛卻一直在夢裏縈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