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和我
印象中母親的背影總是有些佝僂,滿是我和兩個姐姐童年的印記。長大後,我常會想起兒時伏在她背上的場景,她忙碌地幹著農活,肩膀上總是濕津津的,那是她淌不完的汗水和我酣睡時留下的口水。
母親的手跟很多婦女不一樣,有些像男人的手,關節突出,有硬硬地凸起。常年操勞已經讓她的手指變形,隨著母親年歲漸長,帶了好些年的戒指也緊得厲害,取下來後母親笑道:“咱沒那富貴命。”
母親的衣服常以深色為主,這些年日子過得好了,我和姐姐常給她添些新衣,她責怪我們亂花錢。總是在耐不住我們央求的情況下,她才肯挑選,後來無意間說起才知道,深色衣服做家務時耐髒,她的選擇總是以實用為主。
我的母親很普通,像萬千農家婦女一樣,勤勞、踏實、不善言辭、不愛打扮,屋裏屋外忙前忙後的操勞,“吃了沒有”“天冷穿暖”“啥時候回家”這是電話裏常念叨的話。休假時,想帶她去城裏玩,她總是擔心給我們添麻煩,大姐二姐叫了好幾次,母親才會“不情不願”搭著我的車去城裏轉轉。
母親的愛是含蓄的,藏在一針一線、粗茶淡飯裏。年輕時叛逆,嫌她嘮叨,不懂我的想法和追求,隻操心我學習怎麼樣,成績怎麼樣。可過了許多年,經曆過人情冷暖、浮浮沉沉後,回想起她的話卻是深夜燭火、迷航之燈。
時光倒回三十年前,照片裏年輕的母親神采飛揚,眼神裏充滿少女的光彩和活力,揚起地嘴角、深深地酒窩、毛茸茸地兩條辮子,她也曾無憂無慮,不為生活瑣事所煩擾。看著照片我有些恍惚,自從有了我們之後,她將所有精力都放在我們姐弟三個身上。可我們卻很少陪在她身邊,為數不多的假期都在忙自己的事,分給她的時間少之甚少。她很怕閑下來,忙完家裏的事就幫姐姐帶孩子,時不時還要操心我的婚姻大事,總盼著在她還不算太老的時候好幫我分擔些什麼。
這些年來母親沒有為自己而活,我們姐弟仨是她唯一的念想。我們幸福她就幸福,我們有難處她就睡不著覺。她從不訴苦、不抱怨,她的苦埋在了一條條皺紋裏,也埋進了她的心裏。
時間讓人成長,我們假裝堅強的樣子,報喜不報憂,小心翼翼藏起自己的情緒,卻從未曾逃過她的眼睛。
母親,願您老得慢一些、再慢一些,陪我多一些、再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