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冠之年，離家已十載有餘。偶爾俯窗望月，兒時的記憶便湧上心頭。恍惚間，秋水一夢便穿越到早已廢棄多年的老屋。
老屋位於村子的老街道，是西北地區最地道的胡基土坯房子，冬暖夏涼。正屋有六間房，排成一列，中間是一間廚房。溫馨的小院子，把它們連為一起，組建成一個大家庭。
正屋的大梁上有窩燕子，朝上望去，小燕子在梁上張著嫩黃的小嘴，喳喳地叫喚。有時我們會撿起石子，看誰投的準。奶奶便告訴我們，燕子在家裏壘窩，能給我們帶來好運，盡量不要去驚擾了它們。在淳樸的農村人心裏，把這些小家夥們也看作是家裏的成員。
院子連著正屋和廚房。在院子一角壘了一個草垛，用來做燒飯的柴火。寒冷的冬天，我們就窩在草垛裏，曬著暖洋洋的太陽，閑聊各種趣事。
院子另一邊有姐姐們種的花——鳳仙花，也叫指甲花。摘下花朵，擠出汁液，輕輕地擦在指甲上，不一會便能將指甲染紅。姐姐們總是高高舉起雙手，相互炫耀攀比看誰塗的好看。
在院子中間便是伯伯們精心雕琢的大石桌，家裏人常常圍坐在石桌旁吃飯，而我和哥哥姐姐們，便把石桌當成了玩泥巴的好地方，經常用泥土捏出各種形狀的動物，等待太陽曬幹後，比誰捏得像、捏得好。
在農村，總能找到不少屬於自己的樂趣。無論是一縷陽光，還是一截草根，亦或是一朵小小的花、一堆泥土，都能讓我們玩得不亦樂乎。
牛、豬、雞這些家禽對農村人都有著非凡的意義。老屋的雞圈就在院子一處角落。每天清晨一睜眼，我便奔向雞圈，將手裏精心準備的苞穀灑落在地，悄悄地摸到雞圈的草堆裏，尋找暖暖的雞蛋，盼望奶奶給我們做一頓炒雞蛋或者雞蛋麵。而最幸福的，就是等到雞長胖了，臨近春節，便能吃上一頓美味的燉雞肉。
老屋門前是一大片空地，加上兩棵很大的梧桐樹，是街坊鄰裏茶餘飯後閑坐聊天的好去處。特別在夏季，梧桐樹下是村裏人納涼的絕佳場所。大人們端著碗，在門前蹲成一排，談著莊稼、收成、天氣……
仲夏傍晚，我會早早把竹床搬到老屋門前，躺在竹床上，奶奶輕輕晃動著蒲扇替我驅趕蚊蟲。漫天的繁星在漆黑的夜裏，靜悄悄地爬滿了天空。看著灑落的“銀河”，聽著奶奶講牛郎織女的故事，在微風裏，不知何時就睡熟了。
鬥轉星移，春去秋來。村裏人的生活漸漸好了，老屋的伯伯們也相繼搬出了，蓋起了磚瓦房。曾經那熱鬧、擁擠的老屋也一天天衰落，隻留了曾經養育我的六間土坯房，老屋見證了幾代人的興衰，更承載著我的童年記憶。(鍾小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