陝西中能煤田有限公司:殺年豬
在陝北農村,每到臘月便會邀請親朋好友來家吃殺豬菜,這和關中的鄉俗有些不同。殺豬菜必須要用喂養了一年的黑毛豬屠宰,烹飪後才能有此稱謂。架不住友人的一再相邀,和他做伴前往他的親戚家趕了一回場子。
隔年豬,吃上香!看我是外鄉人,怕我不懂殺豬菜的由來,朋友的親戚一上來便向我熱情地介紹著。婆姨女子忙著刷鍋、點火,孔武有力的男人們則鑽進豬圈,手忙腳亂地去逮豬,場院立馬熱鬧了起來,也喚起了兒時家鄉人殺年豬的記憶。
我是在關中老礦區長大的,住在一個磚瓦廠的小地方。家屬院緊挨著廠區的職工食堂,不大的職工食堂靠圍牆處,有一棵很粗壯的柳樹,剛好成了倒掛豬肉的好地方。
每到臘月,廠裏就會將養了一年的黑豬擱到這裏進行屠宰,一是給勞作了一年的職工們發點福利,二來豐富單身職工的餐食油水,三是將部分豬肉做成臘肉,存放到日後食用。
年豬大,人少了不好殺,逮不住。這個時候,便會從磚窯上找來幾個相對看起來膀大腰圓的小夥子幫忙。記憶裏,有一個姓奧的工長身手很是了得,在他的手裏,再倔強的豬都會被他治得服服帖帖,乖乖被摁到操作台上。
在豬的嚎叫聲中,進刀、放血,在豬的一條腿上開一個口子,大夥輪流著給裏邊吹氣,不大一會,整個豬便會滾圓,隨著灶台上大鍋水的沸騰,老奧便會大吼一聲:走起!六七個壯漢便會走上前來,將豬抬進大鍋裏,不停地用熱水燙遍豬身,十多分鍾,黑色的豬毛便被褪去,露出白花花的肉。
柳樹上早已掛好的鉤子,這時候便派上了用場,將豬倒掛上去,老奧便會用自己的特製工具,在豬的身上遊走,功夫不大,豬便被大卸八塊,肋條肉、豬蹄、豬頭被整齊地分開。
我們小孩子最愛的是豬的尿泡,用嘴把他吹脹,跑到籃球場用鼓脹的尿泡當足球踢,這個“足球”很結實,踢個幾天都不會壞掉。
我們小孩子最不愛的是豬頭,那個時候拔豬毛的方法很土,就是用燒軟的瀝青往下拔,有細細的絨毛和眼睛、鼻子裏的毛發清理不幹淨,大人們就會把清理的任務交給我們,要想得到一半斤豬肉,隻能強撐起耐心,用夾子去拔。清理完後,兩隻手沾滿了瀝青,幾天手顫得端不住碗,握不緊筷子。
記得有一年奧師傅回老家過年,食堂管理員尋找了好幾天,才找來一個自稱會屠宰的工人,而這一次,讓我見到了什麼是洪荒之力。200多斤的豬,好不容易摁到操作台上被捆綁紮實,沒想到,這個人往豬身上捅了十多刀,硬是沒有殺死,反而叫豬掙脫了繩子,滿院子瘋跑,見東西就咬,嚇得人們四處亂躲,豬血流得到處都是,後來也是把豬殺了,但管理員也喊叫了好多天,一是他要清理場地的豬血,二是一盆豬血就這麼白白沒了,他很心疼。
此時,剛燉好的豬肉上了桌。一盆熱騰騰的殺豬菜,隨著人們碗筷並用,香氣也彌散開來。這樣的美食定然會有好酒作陪,在推杯換盞中,年的味道便順著大夥的聊天聲,飄出屋外,成為一種特定的味道。(王惠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