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記事起,母親的床頭就放著一口大箱子。用核桃木製成,上麵的油漆斑駁剝落,露出木料的本色來,掛著的銅鎖也已生鏽,唯獨三隻彩色金魚在歲月的侵蝕下依然有幾分生動的韻致。
母親很愛惜它,家裏的物件雖不多,但是隻有這口箱子她每天都會仔細地拭一遍。聽她說,這口箱子是我姥姥交給她,用來裝嫁妝的。“什麼是嫁妝?”我詢問母親,母親告訴我是床上鋪著的大被子。“那箱子裏還裝著什麼呢?”母親笑而不答,這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記憶中的家庭並不富裕,但年少的我也會因為小夥伴手裏攥著的幾顆糖而向母親哭鬧,每每至此,母親就會鑽進屋子,再出來時手裏總會有我想要的東西。從小零嘴到木頭玩具,懵懂的我總以為母親有一個“百寶箱”,裏麵裝著少年憧憬的夢。仰頭詢問母親是否有神奇的箱子時,母親笑著摸我的頭,然後塞給我一塊牛軋糖,攥著它仿佛心裏都甜滋滋的。
“百寶箱”裏裝著多少東西?我是看不到的,也是猜不透的,但我猜想箱子裏的東西是豐富多樣的。因為我見過母親把我惹禍的彈弓放進去,也見過母親從裏麵拿出針線為我縫補衣服,而要出去逛廟會的時候,母親也會打開箱子,從箱子裏麵拿出一疊花花綠綠的紙鈔,一張一張細細數好揣進兜裏,鎖好箱子,牽著我的手出門。這時候隻要稍微一纏母親,總是會得到一串糖葫蘆,更是讓我覺得箱子裏裝有整個世界。
從小到大,我並沒有偷偷打開過母親的“百寶箱”。小時候覺得它神秘而美好,同樣很愛惜它。長大後延續了小時候的想法,也學著母親時常擦拭它。現如今箱子雖在歲月流逝下外表略有破損,但鬢角生出白發的母親依然如以前一樣愛惜它。每每回家,看著母親床頭陪伴著我整個童年的木箱子,內心自然而然就會平靜下來。
母親的愛如涓涓細流,流淌於我的心間。這口“百寶箱”,也是存在於我童年裏獨特而溫暖的章節。箱子不大,卻能藏進我一整個快樂幸福的童年。(李俊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