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一碗漿水魚魚
“漿水魚魚、漿水攪團......”
聽到小區門口熟悉的叫賣聲,就覺得口舌生津,腳步都不由得輕快了幾分。在這炎熱的天氣,吃一碗漿水涼魚魚,簡直是人間美味。熟悉的小三輪,熟悉的大招牌,還有三輪車邊那個熟悉的中年婦女。盛一碗麵魚魚,澆上一大勺漿水菜,放點炒韭菜,一小勺蒜水水,頃刻間香味撲鼻。紅色的辣椒油、翠綠色的韭菜、白的透明的麵魚魚、薑黃色的漿水芹菜,還是熟悉的配方,吸溜一口,酸辣爽口,還是熟悉的味道。
漿水魚魚,簡直是夏天的標配。
在渭北地區,每年的六月至九月間,大街上就擺起了很多漿水魚魚攤位,大多都是一輛三輪車。流動攤點沒有座位,大多數人都是買了帶走,也有人或站在攤邊、或蹲在路邊,直接吃了起來。不絕於耳的吸溜聲,吸引的路人都忍不住停下腳步,要上一兩碗。
陝西人做漿水菜,用的是春天的西芹,摘洗幹淨,葉子和杆分開,用開水焯燙一下,放在無水無油的缸裏,澆上滾熱的麵湯,放上適量的漿水引子一起發酵,四五天就成了。做好的漿水香味四溢,濃白的湯汁中,嫩綠的芹菜已變成薑黃色,看著誘人,吃著清爽。
小時候在老家,可舍不得用這麼好的芹菜,做漿水的菜都是邊角料,白菜幫子、蘿卜纓子、芹菜葉子......,好的部分用來炒菜,剩下的邊角料用來做漿水,主打的就是一點不浪費。漿水菜因食材普通,做法簡單,取用方便,開胃解渴消暑,是農家常備的食材。小時候的老家,誰家沒有幾缸漿水菜?誰家媳婦不會做漿水菜?農忙時節,大家都在地裏搶收,顧不上做飯。打個攪團,漏個魚魚,下點湯麵片,甚至是就個饃饃、稀飯,漿水菜就能吃一天,酸爽可口又能下飯。
外婆做的漿水菜在村子裏是出了名的好吃,味道好還不長白花,村裏的小媳婦經常來我家取經,外婆總是不厭其煩的去教,走的時候舀一碗家裏的老湯去做引子。每年春天蔬菜豐收的時候,外婆都會做好幾缸漿水菜,放一年都不會壞,一直吃到來年春天,在沒有大棚蔬菜的年代,醃鹹菜、漿水菜就是寒冬的美味。母親是漏魚魚的一把好手,母女兩合作簡直就是雙劍合璧,攪團魚魚最好使用玉米麵加一點白麵,純白麵魚魚總覺得少了些許味道。五碗玉米麵一碗白麵加水和成糊,鍋中加適量水燒開,將麵糊慢慢倒入鍋內不停地攪拌。這既是技術活也是力氣活,俗話說:“攪團要好,七十二攪;攪團要然,溝子掄圓”。攪團好不好吃,關鍵在於攪,既不能糊鍋,又要受熱均勻,隻能不停攪動,估計這也是“攪團”之名的由來。攪好的攪團稀稠合適,筋道滑溜。舀到碗裏放涼,切成塊,涼拌熱湯都可。而麵魚魚還要再加一道工序,先盛一盆涼水放到鍋邊,左手拿漏篩,右手舀攪團,一勺攪團下去,漏勺下方無數的小魚倏忽鑽入水中,不一會功夫,一盆小魚簇擁著在水裏漂浮。母親在鍋邊忙乎著,幾個孩子圍在鍋邊觀看著,像巢中的小鳥張著嘴巴等著母親投喂,母親常常笑罵著我們:“饞嘴猴”,也常常撈起一個個魚魚分別投喂進我們嘴裏。攪團魚魚第一碗基本吃的是熱湯的,因為還沒有完全涼下來,等不及的就先吃熱的,放點炒韭菜,澆一勺漿水菜,呼嚕嚕吃的真過癮;吃完熱的,再來一碗涼的,調上辣椒蒜水水,酸爽可口,回味無窮。
但再好吃的東西,也不能頓頓吃,漿水菜就成了我童年的噩夢。到了城裏以後,家裏再也沒有做過漿水菜,小時候的漿水菜成了窗前的白月光,以前的噩夢變成了念想,每到夏天就饞那一碗漿水魚魚。
“老板,來一碗漿水魚魚,多放漿水多放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