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勝楠：醃酸菜

　　霜降過後，家家戶戶都開始忙著醃酸菜，為過冬精心準備著這份獨特的美味。

　　我對醃酸菜的記憶格外清晰。記得每到霜降，家裏都會囤好多菜心飽滿、勻稱的大白菜，然後削掉菜根，剔除老幫和枯葉，整整齊齊地擺在窗下或院中晾曬幾天。陽光下的白菜透著翡翠般的綠色，飄著淡淡的清香。

　　四五天後，開始醃酸菜了。我負責燒火，打下手，坐在灶前把灶膛燒旺。等到一大鍋的水花翻滾後，媽媽就把大白菜放到熱水裏稍稍煮燙，然後迅速撈出來用冷水一涮，碼放在提前搭好的木板上控水晾幹。

　　該碼缸了，爸爸先在缸底撒一層大粒鹽，接著把白菜根部朝外、葉子朝裏碼一圈，然後再撒一層鹽，再碼一層白菜，一顆挨一顆，不留空隙。碼完白菜，用菜葉子蓋好，再在缸頂壓上一塊洗刷幹淨的大石頭，倒滿清水，放在廚房一角，讓時間來成就白菜。

　　酸菜滿月那天，媽媽從透著冰碴兒的缸裏撈出兩顆酸菜，她手凍得通紅，嘶嘶哈哈地，把那綠中透黃、黃白相間的酸菜葉子捋了捋水，放入了盆中。她把菜葉一層一層扒開，錯落有致地放在菜板上，用磨好的菜刀，有節奏地把酸菜切成絲兒，空氣中充斥著淡淡的酸鮮味。

　　這時，爸爸手裏拿著新鮮的豬肉進了屋，我和哥哥知道，今天媽媽要做飩豬肉燴酸菜了。記憶中，媽媽往鍋裏下酸菜的動作很美，左手掀起鍋蓋，右手抖動著酸菜團，酸菜絲紛紛散落在水花翻開的大鍋裏。飯熟了，全家人盤腿上炕，圍桌而坐，大口地吃著剛出鍋的豬肉燴酸菜，別提多開心了!

　　陝北的冬天寒冷而漫長，酸菜陪伴著我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冬天。雖然時代在變，人們的口味在變，但不變的是家鄉人對酸菜的熱愛，這種熱愛已經嵌入骨髓、根深蒂固、日久彌深。(張勝楠)